西州,入夜。</P>
容家西侧的院里有人进进出出,多是看病的医师,摇头叹气。</P>
“死个奴才这么兴师动众。”</P>
途经西院的许如青看着陆陆续续出来的医师,轻蔑地说着。</P>
送医师出来的容恪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她们不是奴才,还有,贺奶奶尚未气绝,您一把年纪,说话还是放尊重些。”</P>
“黄口小儿,轮得到你教训我!以为有个在学府的姐姐真能目中无人了!当我容家无人了是吧!”</P>
他气恼,此前被那个黄毛丫头说了一顿,如今这个小儿也跟着蹬鼻子上脸了!</P>
“夫子教导,做人须得有君子气量。您有望子成龙之心,奈何令郎只是池中鱼,所以您心中不满,说话刻薄些,小辈也是理解的。”</P>
“小辈告辞。”</P>
许如青气的跳脚!拐着弯骂他小肚鸡肠呢这是!</P>
“看来小少爷在容家确实过得很好啊,能随意对这位老爷您说话这么不客气”</P>
他正气头上,冷不丁旁边窜出来个瘦高的少年,一双眼睛映着满园灯火,熠熠生辉。</P>
“你又是哪里来的野小子!”</P>
许如青上下打量两眼这个和容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孩子,不满问道。</P>
“老爷不必如此动怒,您若是想让容恪小少爷消失在容家,我兴许可以帮您。”</P>
童笙看着他,有些谄媚地笑了笑,眼底却是漠视一切的冷漠。</P>
……</P>
“外婆……”</P>
沈贺跪在床边,轻轻抓着贺老太干枯的手,面对回天乏力的贺老太,她无措得像个小孩儿,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哽咽什么都做不了。</P>
“我的……乖……乖……外……外婆……不能……陪着……你……了”</P>
床上,被心口的血液染红了半身的老妇人无力地盯着房梁,双目涣散,气若游丝。</P>
她试图握住沈贺的手,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一丝资格去掌控身体,生机随着温热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P>
她的生命之树已经枯竭,此生到了尽头。</P>
“不……外婆……不要……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外婆!我求求你不要走!外婆!”</P>
沈贺早已眼泪决堤,她将贺老太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像是儿时她抚摸自己一样,只是如今,这只手已然冰凉起来。</P>
她泣不成声。</P>
“乖……乖……好好……活着……和……弟弟……好好……的……”</P>
贺老太混浊的眼里已经没了光,眼角划落颗不大不小的泪珠子,悄然没入耳边的鬓发里。</P>
“别……埋怨……小……姐……”</P>
老妇人睁着眼,生机散尽,魂归西天。</P>
“外婆!”</P>
沈贺悲恸大哭,哭声凄凄哀哀,让人闻之落泪。</P>
院外,容氏和容恪静静站着,直至此刻,她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P>
容恪更是哭得眼泪擦了一遍又一遍,源源不息。</P>
贺老太一直将他当做亲孙子照顾,弥补了很多他自幼缺失的亲情,如今她殡天,他心中也难受不止,到后面自己都没忍住哭出了声。</P>
“阿娘……我……我们以后……一定要更加……好好照顾沈贺姐姐……”</P>
他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的说着。</P>
容氏红着眼眶点头。</P>
“呼哧……呼哧……”</P>
一个半大的少年跑了进来,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些黑乎乎的东西,像是刚刚从灶里钻出来似的。</P>
童笙手里捧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汤药,在听见沈贺的哭声时,原本急促的脚步停下来,眼神落寞哀伤:“我……我还是来晚了……”</P>
“沈贺姐姐在屋内难受,你……你进去陪陪她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