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一枝沾着雨点的,新的凤凰花。
压着一封信。
“绘梨衣亲启”
还没拆呢,写的什么也不知道,她已是情不自禁的笑了。
绘梨衣把凤凰花插进瓶中。
又将信拿起。
展开来,是一如少年郎般清瘦的字迹。
“绘梨衣,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出京了。”
少女的笑凝固在脸上。
绘梨衣提着裙摆,如一片火烧的云彩,跑下楼去。
丫鬟气喘吁吁的在后面喊。
她也不管。
“说好的呀,我会风风光光的,明媒正娶。”
这句话的笔迹是这般得意。
便好似能从中见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般。
“所以咯。”
“等我三年。”
粗布麻衣的路明非混在商队里,篝火噼啪响,他嚼着冷硬的粗粮饼,口感像是木屑。
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一张平平无奇的说不出丝毫特点的脸,就算是绘梨衣在这里,恐怕也认不出来,这个面色蜡黄的少年人,就是她的路君。
“看什么的,路小兄弟。”
走商的汉子搭话。
他往路明非凝望的方向投去目光,了然一笑。
“京城啊,看路小兄弟你这是第头一回出来,怎么,想加了吧。”
路明非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嚼了两口饼,腮帮子高高鼓起。
这玩意真硬。
向来锦衣玉食的小侯爷,哪里吃过这般粗鄙不堪的玩意。
路明非也没说什么,难吃归难吃,多嚼两下,也便罢了。
“没有,不曾想加。”
他说。
这小兄弟还嘴硬。
汉子憨厚的笑。
他往篝火里丢了块木头,说了句夜里冷,多注意着点。
“看路小兄弟你这样子,怎么,有心上人了。”
“嗯。”
这篝火真大,硬的路明非的脸也红彤彤的。
可曾娶亲啊。”
“不曾。”
“订婚呢”
“也是未曾。”
“那是,私定终身了”
路明非只是笑,不言语。
汉子看了他一眼,便语重心长的说起,既是有心上人,便不要出远门,他们这趟一直向西,过玉门关,是要与蛮人做生意的,其中多少凶险,若是有个万一,岂非叫你的心上人以泪洗面。
“多谢大哥关心。”
路明非道。
“我晓得的。”
“我与这商队的管家也熟识,这样罢,赶明儿我帮过你说说,趁如今没走多远,你还是尽早回京。”
“姑娘还等着你呢。”
汉子絮絮叨叨。
“多谢大哥好意。”
路明非抱拳。
“我与她约定了,不做出点样子,可不敢回去。”
“做出点样子”
汉子奇怪的看他。
路明非只用手指向西方。
汉子还是不解,路明非便道。
“蛮子消停了五年,到今日也该等不下去了。”
汉子若有所思,勐的双眼一亮。
“路小兄弟你是指……”
路明非咬了口粗粮饼,用力咀嚼。
数月后,边疆军营来了个奇怪的年轻人。
他戴着张面具,说是年幼时家中起了大火,烧坏了脸,不好见人。
本来这般形迹可疑的人是当不成兵的,只是在此人一只手举起一人合抱的巨石后,负责招人的官吏便哈哈大笑的邀请这人喝酒去了。
“壮士何名啊”
他望着京城的方向,忽的心有所感,便是道。
“路鸣泽。”
他笑道。
“末将路鸣泽。”
方天画戟映着日光。
战马扬起前蹄,落下沙尘。
只一冲锋,森严面甲的小将与敌寇擦身而过。
两匹骏马相隔不到一拳。
彼此的呼吸真切可闻。
生死也近在迟尺。
众士兵屏息凝神。
再细观瞧。
这边厢小将打马回首。
那边厢敌寇断头。
他的铁矛段成两截。
脖子上好大一个疤。
腥臭的血喷上天去。
几点溅落于他的面具。
散发披肩的蛮夷们吞咽着口水。
惊惧的盯着白马上的将军。
狰狞的面甲在日头下闪着寒光。
他身周都是蛮夷头目的尸体。
当真是,有如恶鬼。
而将军身后,一面大大的“路”字旗随风招摇。
大周的甲士们狂热的看着他们将军的背影。
路明非,或者说路鸣泽,他再次举起方天画戟。
甲士们神色肃然。
“随我。”
他一指敌军。
“杀。”
麾下一应甲士,轰然应是。
这一声之大,气势之雄壮,足以开金裂石,吓得蛮夷胆战心惊,恨不得转身便逃。
而他们也确实的逃了。
“大胜!”
“大胜!”
“大胜!”
胜利的捷报雪片般飞往京城。
自庙堂诸公以降,至寻常巷陌的百姓,都因这些捷报而欢欣鼓舞,一时间京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热闹得宛如过节。
街头茶馆,稚童老叟,凡是谈起边疆战事,都是离不开那位白衣小将。
特别是这次历史性的大捷过后。
“听说那位将军,要封侯了。”
“封的是”
“冠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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