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嗯,明天见。”
关上门的这一瞬,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这个房间只剩下自己和零了。
分组的事情也是凑巧,他们采用了抽签的方式,最后发现他和零一组时路明非多少有些尴尬,甚至有种重来的冲动,其实他觉得自己和楚子航芬格尔三个男生挤一挤,比如把芬格尔踢下去打地铺,腾出个房间给零也是很好的。
但考虑到他们正在执行任务,这座本该荒无人烟的小镇却如此诡异,更何况还有同为混血种的竞争者存在,放零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在房间里度过一晚实在有些不妥,万一有个意外,尽管零修出劲力,但她不是路明非,没有恐怖的经验和武技,充其量只是个入门阶段的炼体武者,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枪支等现代化武器,假如少女出现个万一路明非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路鸣泽了。
正是有了这般考虑,路明非还是决定两两分组,明天也按这样的状态行动,楚子航和芬格尔负责探索矿井大火的原址,他和零则要前往小镇唯一的医院。
路明非睡在靠窗的床,出现意外也方便在第一时间应对,比如某些想不开大晚上从窗口潜入的家伙,毕竟这里是铁王座的试炼场,从进入小镇起看到的每个人都能视之为直接竞争者,虽然没有幻想作品中那么夸张,但混血种好歹也是一群伟力归于自身的超凡者,强大的力量自然也能滋生出膨胀的胆量和野心,趁着还没人找到里世界的入口用暴力的手段直接将一批人清理出场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选择。
路明非也不是没思考过这一手段,并且比起他人,处在炼体巅峰随时可能破入非人的自己,更有资格利用绝对的暴力横扫全场。
但他还是放弃了。
倒不是心慈手软,在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阎罗哪里和这样的成语沾边,路明非只是想起了小魔鬼的话。
或许其他人还会对这场试炼的真实性抱有怀疑,在他们看来这座小镇可能藏着有关青铜与火的消息,但最多也就是如此而已,篡夺神权这种事以凡人之身真的能做到么他们并不相信。
但路明非确定铁王座的试炼真实无虞。
毕竟这是小魔鬼用了数月时间为他准备的试炼。
用以攥取青铜与火完整的权柄。
既然试炼规定了必须以找到里世界的入口为开端,那路明非就要如此去做,他还记得在前往卡塞尔的列车上小魔鬼的那番理论,所谓的仪轨就是通过特殊的必要的步骤以达成神秘学上的效果,这是剥落青铜与火完整权柄最有效的手段,所以不只是终点,抵达终点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到他能否拿到完整权柄的终局。
熄灯,星月的光从窗口撒下,入夜的森特罗利亚安静的可怕,连虫鸣声也是不闻。
路明非久久的站在窗前。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事情正在这黑夜中上演。
其实有一点,也是最蹊跷的一点,尽管在之前的会议上没有说,但通过眼神可以确定四人都是心知肚明。
也即,这座小镇的居民。
所有情报都显示森特罗利亚的最后一个居民在半个世纪前就已搬离了这座小镇。
可今天那些摆摊的人又是谁
鬼城,鬼城。
难道还真是鬼不成
说来这里毕竟也是龙王权柄的试炼场,出现什么异常都是情理之中,但考虑到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决定对这些突兀出现的居民保持一个观望的态度。
明天在探索医院和矿井之余,观察居民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不睡觉么”
少女清冷的声音。
路明非微蹙的眉头舒展开,回头,看到房间另一张床上平平整整躺着的零,她已脱去了小恐龙的睡衣,只露出小半张脸在外面,微微侧过头,月光温柔的落在女孩透彻的眼底,就这样看着窗边的少年。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零摇了头。
“不睡觉么”
她像是小孩子那样坚持着问。
“嗯。”
路明非没有搪塞。
“我想多站会桩。”
零眨了眨眼。
以路明非的视力能看见黑夜中少女好看的睫毛。
她坐起来。
被子滑下,是雪一样的丝绸睡衣,白金色长发如毛毯一样覆盖下来,能看到少女精致的锁骨和肩头。
路明非侧过脸去。
“我守着你。”
零这样说,跳下床。
“不用。”
路明非连忙叫住她。
“我不会彻底的入定,会留几分心神注意外界,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醒,你睡你的。”
零蹲在那里拖出行李箱,开始往外掏武器。
如果是以前路明非没准可以按住女孩的肩头制止她的行动。
可现在嘛,似乎有些不合适的样子。
“零。”
路明非严肃的说。
“去睡觉,这是命令。”
少女本能的钻回被窝。
又是那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可爱样子了。
如果你笑起来的话,应该很好看吧。
路明非忽然这样想。
虽然零和楚子航两人都是三无。
但谁都能看出这两人的不同。
楚子航的面无表情只是单纯的面瘫,肌肉之类的问题,其实会长大人的心理活动比谁都丰富精彩。
零不一样。
这个女孩和生理上的面瘫没什么关系。
她是纯粹的没有情绪波动。
就好像一架外力驱动的人偶,她不是为自己在活,她是在因为别的某种原因而活。
再美味的食物,再绚烂的风景,于她而言,都是毫无意义。
路明非想起e考试那天小魔鬼带他看的属于零的灵视。
那个在白雪中睁大了死灰色双眸的女孩。
分明,就是尸体。
路明非走到少女的床边,蹲下来。
两人视线平齐。
零小小的脸露在被子外面,眨着眼,看着路明非。
那是一双水晶般清澈透亮的眼。
月光能一直照进她的灵魂。
如白纸般干净的灵魂。
“睡吧。”
路明非温柔的笑着。
“我为刚才的话道歉。”
“不是命令。”
“谁都没有资格给零下令。”
“老板。”
零说。
“老板也不行。”
路明非哼了声。
“下次他还敢命令你做这做那,直接说不,有问题尽管来找我,看我不抽死那小子。”
零眨眨眼。
路明非吐出一口气。
“虽然我觉得这些话你大概也不会听。”
“但是,嘛。”
“我以前说过的吧,零才不是工具。”
“只有工具才会依靠别人的命令行动,零是人,零应该有自己的思想。”
“所以。”
路明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