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更是不可置信,难道皇上就这么轻信了他人了吗?这般不信她们母子吗?
“都说皇家好,可朕坐在这个龙椅上,才知道什么是,‘无情最是帝王家’,才知道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皇上拍了拍椅子,半烦半叹地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殿内的你们,与朕都是亲眷,你们之间亦都是亲眷,很多事情朕是可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看不见,可是——”
皇上微微向前倾了身子,似乎是倦乏了般仔细瞧了瞧德妃、十四贝子、与四爷夫妻。
随即,他从座上起身,引得所有人都叩拜了下去,他转了一圈,走到了十四母子面前,俯下身,视线紧紧逼迫了十四惶惶的瞳孔。
“可是禵儿,你不能以为皇阿玛老了,皇阿玛的眼睛便瞎了。”
口舌鼻腔心间,同一个瞬间的窒息,从冰冷的膝盖一路冲击到了天灵,无情最是帝王家!
十四贝子觉得,在那一年为八哥说情而险些被皇阿玛拔刀砍死的那一瞬都是不觉得害怕的。
可这样一个年迈的皇帝对年轻皇子发出的喟叹,让他瞬间汗毛倒竖,不能呼吸。
皇阿玛他不是一头暮年迟衰的虎啊,他的眼睛其实没有离开每一个人的身上。
血液凝固的感觉,让他不知道那道逼视自己的目光是何时悄然离开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皇上已经再次坐在了龙椅之上,他游刃有余的、淡然地将双胳膊轻轻搁置在龙椅两侧的扶手上,如同知道世间一切事物的神明般的眸光散发了出来。
散发着出来的,好像在看一个人,又好像其实所有人都看着了,好像是淡然的,又好像是不屑的。
“到此为止吧,朕陪你们看这个闹剧已经够久了,从老二开始,你们兄弟背后里拉拢朝臣、宗室,朕心知肚明。十四,朕这几年越发的宠爱于你,是因为朕觉得你是一个敬爱兄长的好孩子,那年你为了你八哥,固然违逆了朕,可朕后来想想,心里一直觉得你是很好的,你如此忠肝义胆,重视手足之情,所以才对你越发重视。”
说着,他又有几分遗憾,微不可觉地叹息:“可是如今呢,你和奉恩镇国公府、其余的贝子们,还有阿灵阿他们勾连,朕的眼睛实在是不能瞧不见了!”
七月初七这样凉快的日子,十四阿哥的额头已经是细密的汗珠止不住,原本就大而圆的眸子睁得更加的滚圆。
原来,原来,皇阿玛他真的知道!
德妃怯缩着僵硬的身子,她素日机敏的一个人,今日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可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即便你要为了你自己亦或是你八哥,去算计你的亲哥哥,朕也不会杀了你。”
皇上一贯沉静的眸子越发如亘久的黑潭,一点从檀窗子外透进来的阳光化作了石子,泛起了阵阵叫人晕眩的涟漪。
“德妃,是你教坏了朕的十四阿哥,他从小就不该在你身边,由你教养,比起做额娘,你比孝懿实在是差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