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大哥!”
李景隆欲哭无泪,看着李芳英,“稍微长点脑子,你稍微有点脑子,哪怕指甲盖那么大,哪怕耳蚕那么大的脑子,都知道不该来也不该跟我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芳英大步后退,“那,不跟您说我都知道了?”
“日你妈你不会当不知道!”李景隆破口大骂,凳子呼的砸过去。
李芳英一躲,砰的一声上好的黄花梨凳子,直接在墙上四分五裂。
这要是砸在身上,顿时就要头破血流。
“你就当不知道,就当没听到,一口回绝不掺和不行吗?”李景隆继续大骂,“你缺钱你跟我要啊!我给你少吗?你要那么多钱你干什么呀?”
李芳英也来气了,可不敢大声争辩,只能最低声嘟囔道,“你日我妈我妈是谁?你姨娘!我要钱干什么,你住的跟皇宫似的,我住的跟窝棚似的,我不要钱?”
他这些话,李景隆没听见,此刻也听不见了。
“要死人,死很多人!”
李景隆心中哀嚎,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大明朝啊,是咱们祖辈父辈跟着老爷子,出生入死打下来的,咱们也有份儿啊!”
李景隆喃喃开口,“是,咱们是臣子,不是宗室,爵位不可能永远代代相传。可祖辈的功劳,也足够咱们这些子孙衣食无忧了!要钱,家里有勋田有买卖铺子有产业。要权,只要稍微争点气,当个官儿比那些书生们十年寒窗容易得多吧?”
“就算不争气,生下来有禄爵,拿着钱粮,不用操心衣食。走到哪都是功臣之后,别人不敢欺负,犯了法也能见官不跪!”
“一群皇亲国戚,联合一群实权官员,竟敢这么干。这是这是要断送祖辈人给子孙留下的福萌啊!”
想到此处,李景隆心中多出几分悲愤,猛的抬头看向窗外,李家最前院,他父亲李文忠那高耸的郡王殿触入眼帘。
“这是在挖大明朝的根呀,把大明朝挖空了,对他们有什么好?”
“大明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家里就算有他妈金山,你们能守得住?”
“事情一旦败露,别说你们要掉脑袋。你们祖辈父辈,脑袋别在裤腰上立下的功劳,也他娘的成了笑话!”
随后,他颓然倒在椅子中,心中只有一句话,“我该怎么做?”
升平第一次,他真的麻爪了。
这些人太大胆了,已经不是胆大包天,而是心里就没有天。
嘿嘿,私盐官卖。然后两淮盐场中的盐,也会变成官盐私卖。
还有盐票盐引,还有盐商以次充好。
可以想象,若是被他们做成了,两淮盐场多少年都缓不过气来。
“大哥”李芳英刚喊一声,又畏惧的后退两步。
他清晰的看见,李景隆的双眸在瞬间变得一片赤红,满是血丝。
这不是气的,也不是怒火,而是李景隆心中骤然惊悚起来。
汤景不是傻子,相反那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他缺钱吗?且不说汤家的家底儿,就是他在胶东盐运使的位置上捞的,都够他花几辈子的了。
那他这么做图什么?
他不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吗?
就是简单的利欲熏心可以解释吗?
不,绝对不是。
李景隆的肩膀开始颤抖起来,汤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二皇子的亲舅舅,他可是二皇子的亲舅舅!
将来,不远的将来,再过十年八年,皇子长大开始在朝臣面前露脸,花钱的地方就多了去了。而且,钱的用途也更多了。
皇子没钱,那自然要母族支持!
李景隆不敢再想了。
别以为十年八年很久,很多事现在不做,到时候再做就来不及了。
作为出身尊贵的,二皇子的亲舅舅,想要帮外甥做些什么,那是独木难支。要想有帮手,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什么样的关系最牢固?
利益!
皇子们那一代,可不是皇上当年那样。
皇上的背后是整个淮西勋贵集团,而现在太子的身后,有谁?
老爷子一死
皇上还年轻,子壮父未老!
一旦有那么一天,二皇子要帮手
汤家想继续万年富贵
李景隆真的不敢在想了,他不但看到了眼前的即将来临的风暴,更看到了十年之后的血雨腥风。
哐!
“大哥”
李芳英惊呼之中,李景隆一头栽了过去,脸上一片青紫。
“老爷”
管家从外边冲进来,还没进门,就听到李景隆一声骂,“滚出去!”
~
此刻的李景隆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身湿透了。
皇上欲革除旧弊,打造一个举世无双前无古人的大明。可外有官员掣肘,内有勋贵之家贪婪成性。紫禁城中,还会有无数的明争暗斗。
“皇上!”李景隆忽然落泪,拍着自己的大腿,“您怎么就这么难啊!”
这时他似乎才明白,为何这两年,皇帝的眼中总是带着那种似乎有些假的,疏离的微笑。
那是累的,更是气的,还是一种为难。
“大哥!”李芳英上前几步,搀扶着李景隆,哽咽道,“您别气了,您就就当弟弟没来过,弟弟回去就告诉他们,不和他们一块掺和”
“晚了!晚啦!”李景隆苦笑,“你当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
同时,他心中道,“你真当皇上手下的人,是吃干饭的?”ъìQυGΕtV℃ǒ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