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P>

屋内热气氤氲。</P>

床边小几上的琉璃灯罩染上一层朦胧的雾气。</P>

帐内锦被此起彼伏，片刻就被甩开在床角。</P>

他沉迷地俯在她耳边低声唤着：“玉娇...”</P>

玉娇本来迷蒙的眸中闪过霎那的慌乱，双臂环住他的脖颈。</P>

“叫我月儿。”</P>

“月儿？”</P>

“月儿是我的乳名。”</P>

他轻笑一声，吻上她的唇。</P>

“好，我的月儿。”</P>

……………………………………</P>

次日晨间</P>

玉娇坐在窗前镜下。</P>

碧桃和染秋正在为她梳妆。</P>

玉娇看着菱花铜镜中的自己。</P>

妆容华丽，发髻高挽，簪星曳月。</P>

谁能想到</P>

三个月前，她还只是一个独自维持一间小小绣坊的孤女。</P>

听燕婆婆说，自己是她捡来的。</P>

十七年前一个寒冬腊月的夜晚。</P>

寒风呼啸，冰冷刺骨。</P>

五十余岁的燕婆婆已是满头银发。</P>

在送货回来的路上，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P>

她隐约听到呼啸的寒风声中夹杂着微弱的，小猫叫似的哭声。</P>

她裹紧了半旧的棉袄，冒着刺骨的寒风过去一看。</P>

巷口的地上放着一个竹篮。</P>

里面用一张小小的红色棉被裹着一个女婴。</P>

正在啼哭。</P>

燕婆婆见四下无人，将小婴儿抱了起来。</P>

她身上还是暖呼呼的，看样子是刚被人扔掉不久。</P>

燕婆婆不忍这个小女婴冻死街头，便将她带了回家。</P>

当时正好抬头，看见了夜空中的一弯银月。</P>

便给她取名叫月儿。</P>

燕婆婆年轻时本是有夫家的。</P>

只因七年无所出，被丈夫休弃。</P>

娘家嫌她被休弃了丢脸，也不要她。</P>

她便孤身一人靠着卖些绣活挣钱。</P>

燕婆婆绣工精湛。</P>

日子久了，在街坊邻居间竟渐渐有了名气。</P>

她在街上盘了铺子，开了一间小小的绣坊。</P>

将月儿捡回去后，便当个伴儿，缓解了自己的孤独寂寞。</P>

她对月儿也十分不错，教她刺绣。</P>

因她幼时总跑去学堂窗边偷看别人家的孩子读书，燕婆婆便也花些小钱或是用些鸡蛋、腌菜之类的请隔壁的穷秀才教她识字。</P>

她六岁时就已能帮燕婆婆做些绣活了。</P>

待到及笄时，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刺绣的技艺已远超燕婆婆了。</P>

燕婆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刺绣时已看不清了，后来所有的绣活便都由月儿做了。</P>

月儿又极好读书。</P>

自那隔壁的穷秀才赴京赶考之后便自己找书来读。</P>

街坊邻居见月儿出落的貌美，女红做的又好，又会识文断字。</P>

曾有不少人来跟燕婆婆提亲，可都被燕婆婆拒绝了。</P>

燕婆婆曾被丈夫抛弃，心中伤痕累累，常对月儿说：“女子嫁了人就没了自己的日子，不如自己养活自己过的自在，千万莫要轻信男人的屁话，与男人只能逢场作戏，不能认真，就算日后真的成了亲，也不能对丈夫交心，时刻要留有后手。”</P>

月儿年幼，懵懵懂懂，对燕婆婆的话一知半解，不甚在意。</P>

祖孙两人的绣房生意不错，过的也滋润自在。</P>

直到前两年，燕婆婆年岁大了，就病死了。</P>

月儿将她厚葬了，便每日一个人继续维持绣坊。</P>

月儿本以为，此生就像燕婆婆一样，一辈子做绣活养活自己，不成亲也不生孩子，就这样自在一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