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王氏缓缓看向大丫。</P>

大丫笑着点了点头。给她吃了最后一颗定心丸。</P>

“好！真是太好了！”大王氏立时湿了眼眶，激动地挺直脊背，双手叉腰，声音扬高，“老婆子看谁以后还敢说女儿是赔钱货！”</P>

听到这话，小王氏眼泪顿时哗哗流出，终于忍不住捂嘴哭出了声。</P>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年生了小丫第二天就下地做饭的滋味，满身冷汗，肚子坠痛，活像所有血肉就要从下面掉出来，裤子时不时沾上血。</P>

那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一个月。</P>

要不是还有姑姑帮着自己，只怕她早就死了。</P>

有时候她真的想不明白，这个世道为什么对妇人这么苛刻，又对男人那么宽容。</P>

那段难捱的日子里，她甚至还想过投河，死了一了百了，总好过在这世上受苦。</P>

而此时此刻，她只有满心庆幸，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活到了今天。</P>

这一天，有人通过事实告诉她，女儿不是赔钱货。</P>

她不是赔钱货！</P>

“阿娘，您别哭了。”大丫抱住母亲，轻轻给她擦着眼泪，“现在族长要给我们上族谱，说明我们女儿也是有用的，以后我和妹妹……”</P>

“大姐！你说什么？族长要给你们上族谱？！”林耀祖尖锐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满脸惊愕。</P>

要不是一直牢牢记着阿爷说的‘男儿不能进厨房，否则会没出息’的话，他早就冲进去了。</P>

“耀哥儿，你说啥？”林老六听到自家宝贝孙子的声音，立马从正屋里出来，身后还跟着儿子林继业。</P>

“你刚刚说啥？族长要给你大姐上族谱？！”</P>

“阿爷，不止大姐呢，还有二姐！”林耀祖瞥了大丫一眼，忙不迭告状。</P>

林老六登时瞋目竖眉，提起拐杖‘咚咚’敲着地面，“这怎么能行！族长是老糊涂了吗！”</P>

“上次两个女娃入族谱就已经不妥了，现在居然还要再来一次！这像什么话？！”</P>

“阿爷，入族谱可是大事，女儿哪有资格沾这样的事啊！”林耀祖在一旁附和，“这不是要彻底乱了祖宗礼法吗？”</P>

“是啊，就是这个道理。”林老六又敲了几下拐杖，急得不行。</P>

想了想，又朝厨房里喊，“大丫，小丫，你们出来！”</P>

下一刻，姐妹俩手牵手出来了。大王氏和小王氏也跟在了她们身后。</P>

林耀祖怕自己沾上她们带出来的油烟，赶紧退了几步，在林老六身边站定。</P>

恰巧此时晚阳西斜，不算刺眼的日光将大丫四人全笼罩其内，而林耀祖三人都身处阴影之中。</P>

一家人仿佛划分成泾渭分明的两边，相互对望，也相互抗衡……</P>

“大丫，小丫，你们明天自己去找族长，就说你们不想上族谱。不然别怪阿爷不留情面，赶你们出家门，听见了吗？”林老六像往日那样，熟稔的板起脸命令道。</P>

念书这事儿，他还能忍受，毕竟两个丫头以后能凭借这个嫁个更好的人家，还能换更多聘礼回来，好给耀哥儿娶媳妇儿。</P>

可这入族谱是个什么道理？这不是抬举了这些丫头吗！他绝不同意！</P>

他刚刚想过了，要是他自己去找族长，只怕又会被打骂一顿。但是两个丫头自己去说，这就怪不到他身上了吧。</P>

而且这两个丫头片子最怕被赶出家门，谅她们也不敢乱说。他以前用这招，百试百灵。</P>

***</P>

注：‘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引自《中庸》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