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有些白。
就这么来到外面,放在盘子。
照例吃了两口米饭。
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现在只想赶快回去,不能在这里露出异样的神色,腰部隐隐的疼痛也让陈年有些站不起来。
可就在这时,陈年的胳膊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老周依旧在外面不断地泼洒着。
但是看他样子就好像是在洒水抑制地上的灰尘一般。
一边泼,一边还把这里的门都关住。
仿佛是担心自己打扫的举动影响到里面的贵客。
佐佐木心里不禁觉得这些中国人已经屈服了自己。
细节之处可见他们的心理变化。
但他没有发现,老周每关上一扇门,就直接在外面插上了铁栓。
陈年此时已经回到了后厨门口,痛苦的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
金大川说道,忽然他想到陈年下午做的那些事。
把黄花菜又榨又蒸又泡的。
“你用黄花菜给他们下毒了?”
陈年已经趴在地下开始干呕,一边痛苦的艰难的说道:“我需要给他们试菜”
“你疯了!”
“没、没事,我死不了不过,他们现在应该跑不掉了”
“果然一派江景也!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早来探千丈虎狼穴。大丈夫心烈,我觑这单刀会似赛村社——”
唱词铿锵,李富春不愧是老戏骨。
便是来唱关二爷也能唱出其五分神韵来。
这几句词,唱的更是全身心都投入了其中。
数十人,便是他们这些人。
小舟一叶,恰如此刻的戏台。
千丈虎狼穴,就是台下虎视眈眈的日本人。
此时的乐器已经换成了鼓和钹,声音激昂。
就在这时,台下忽然有人开始肚子不舒服。
开始干呕。
立刻有人反应过来,但他们刚反应过来便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一个个的难受无比的倒在地上。
就连佐佐木也痛苦的趴在桌子上,手艰难的摸向腰间。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腰间的枪不见了。
再抬头一看,自己的枪不知道何时居然被那个熊孩子偷走把玩去了!
而此时,台上也唱到了尾声。
鼓声、竹片声响起。
众人上台亮相。
关平高举旗子。
“好好送某到船上。”
“和你慢慢别。”
“大夫“
“君侯“
“受惊了”
“好说好说”
“承款待,多多谢”
“某有两句话儿,恁可也牢牢记者:”
“百忙里称不得老兄心”
“急切里夺不得汉家的基业”
“是是是”
“哈哈哈哈!”
唱到这里,台下的人们早已经躺到了,其他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状况。
明明之前的计划没有这一步。
可李富春依然目光坚定。
随着最后的亮相!
唱出了最后一句。
“上路!”
随着这最后一声。
早就等待在外面的老周直接扔下了火烛。
火焰熊熊燃烧而起!
似是狂风卷起血杏飘摇,又如漫天胭脂晕染红霞。
所有门都已经封死。
所有人也都无法离开。
台下所有人都哭喊着,但他们此时身体无比痛苦。
那个赌鬼依旧被绑着,疯狂挣扎,但是无济于事。
小花此时有些慌乱的看,她很害怕。
她四处寻找着,想找到陈年在哪里。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虚弱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那里是陈年每次都会呆的地方。
之前陈年说自己每次都会看,但是台上看不到,实际上每一次小花都能看到那个角落里有个人在听戏,明明站着,却还听得摇头晃脑的。
这次的陈年依旧站立在那里。
背后就是火焰,可陈年仿佛不觉似的。
依旧在那摇头晃脑,一如往常。
事实上,陈年基本已经疼的失去了那些感觉,
大火蔓延,如同无情的地狱修罗一般,不断地吞噬着。
而这里的烈火冲天,浓烟滚滚,很快全昆山还没离开去逃难的人都看到了。
他们都知道,白天日本人进了这里。
下午便传来唱戏的声音。
那时他们还几乎每一个人偶在嘴里骂着: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当大火出现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说着:“看吧,讨好日本人,结果被人一把火烧了,活该!”
但是,等了许久,他们都没有听到日本人的汽车声。
直到那火越来越凶猛。
似乎要烧穿天际。
“他们没出来”
“日本人也没出来”
“同归于尽了?”
忽然,有人说道。
“他们不就是一唱戏的?”有人不服。
“唱戏的也比我们强啊。”
“你们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忽然,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此时才发现,他们似乎只知道春雨班,只知道那些戏子扮演的角色,每次称呼,也都是以他们的角色来称呼,此时说起来,却不知道他们真名叫什么
而此时,一个乞丐抬头看了看春雨班的方向。
泪流满面,跪下来朝着那边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起来之后,跌跌撞撞的朝着城门口走去。
一边走,一边哭。
一边哭,嘴里一边哼哼着他那天在在春雨班听到的唱词。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唱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