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南行一早已有过交代,深知此地不能发出过大的声响。
否则易年在城头精心演绎的那场戏就会前功尽弃,所有的努力也都会化为泡影。
所以,哪怕心中悲痛欲绝,大家也只能强忍着泪水,用沉默来表达内心深处无尽的哀伤和痛苦。
易年没有跪,也没有哭。
只是默默的站在南北北身旁,耳力放到了最大,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众人无声痛哭之时,静静躺在椅子上的南行一身上突然泛起了几缕微弱的流光。
这些流光如同轻盈的精灵,缓缓地从他的身躯上升起,朝着上方凉亭顶部悠悠地飘荡而去。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流光开始不断涌现出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绚丽多彩的光带。
而随着流光数量的增加,南行一的身体也逐渐变得虚幻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于无形之中。
渐渐地,这道由流光组成的光带将南行一的整个身躯完全包裹住了。
在光芒的映照下,身影越发模糊不清。
终于,当所有的流光汇聚到一起时,无声中,南行一整个人消失在了那张躺椅之上。
这一变故,让人几乎来不及反应,包括一直注视南行一的易年。
那曾经鲜活存在于此的人彻底没了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一样。
只剩下那张空荡荡的躺椅,还静静地立在那里,见证着刚刚所发生的奇异景象。
看着这一幕,易年长长叹了口气。
这曾经威震天下一代真武强者,伴随着周身闪耀着的绚烂流光,如同流星划过天际一般,彻底地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就在这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悲恸与哀伤。
天空中原本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突然间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砸向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雨声犹如天地在为之哭泣哀悼,又似是在诉说着对这位强者离去的无尽惋惜之情。
狂风呼啸而过,吹得树枝摇曳不止,树叶沙沙作响,似乎也在以它们自己独特的方式送别这位传奇人物。
天地异象…
看着这一幕,易年面无表情。
一代强者的离去,却被上古大妖带起的异象完全掩盖。
而南行一,或许早就料到了这点。
南家众人依然沉浸悲伤之中,易年则静静地伫立在一旁。
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平和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只是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黎明的曙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白昼。
然而,天空中的阴霾并未散去。
雨丝依旧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轻轻地敲打着地面,发出细微而又连绵不绝的声响。
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哭泣,诉说着南家人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楚。
良久。
南抚起了身。
看着空空荡荡的椅子,擦掉了眼角泪痕。
南风义与南风瑾也相继起身,擦着脸上泪水。
最后看了眼空空躺椅,南抚转身出了凉亭。
来到易年身前,伸手摸了摸依旧跪在地上的南北北的脑袋。
目光偏移,落在了易年身上。
当瞧见易年身后背着的皎月弓时,往后退了一步。
躬身作揖,开口道:
“多谢易公子…”
易年没见过南抚,但知道是他。
躬身回礼,开口道:
“前辈言重…”
南抚没有回应。
起身,腰板挺直。
从易年身边而过,朝着外面走去。
易年余光扫见,南抚脸上再无半点儿伤痛。
这一刻,全藏在了心底。
南风瑾和南风义同样与易年行礼,脸上只剩决绝。
此时的南家儿郎,没有时间悲伤。
起身,随着南抚离去。
武关城,需要他们。
南昭,需要他们。
杜清墨依旧记恨易年,但此时不合适。
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池塘边,只剩下了二人。
南北北跪在地上,泪水依旧。
易年看了眼,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去了后面房间。
找了找,提着油纸伞出现在了小路上。
替南北北遮着雨水,一动不动。
圣山的雨下了很多天,所以南昭的雨不会一时半刻也停下来。
一直撑着伞,从清晨,到傍晚。
没有安慰。
因为没法安慰。
这生离死别的自己滋味儿自己知道。
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出来。
南家六个孩子,南北北陪在南行一的身边最久。
南行一最宠的一个,也是南北北。
情感是一样的,悲伤是一样的。
但,承受这份悲伤的人不一样。
作为朋友,易年能做的,只有短暂的陪伴。
夜幕降临之时,南北北终于有了动作。
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泪眼婆娑的看向易年,喃喃道: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