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教习见这位蜀地大家竟然是个女的,当即勃然大怒:“你一个女流之辈,也敢来长安城张榜挑战?”
绿群女子柳眉一皱,正要说话,岳教习身后忽然又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
“女子怎么了?乐曲是好是坏,凭的是手中的功夫,与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武承嗣向岳教习身后看去,心道:“我说怎么到处看不到岚霜她们,原来她们之前还没来!”
说话之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刘岚霜,身边还跟着同样男装打扮的义阳、高安两位公主。
岳教习一声怒叫:“又是你!”
一名拿着二十五弦瑟的老者瞪眼道:“刘子弦,你过来做什么?人家挑战的是长安城的曲乐大家,与你可没干系!”
武承嗣暗暗好笑。
这老者正是那日不战而逃的瑟技大师王伯安,没想到他做下那种丢脸的事,竟还能保住大家的名号,倒也不简单。
那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轻抚手中排箫,淡淡道:“原来你就是刘子弦,听说你很喜欢挑战别人,为何不来挑战我?”
刘岚霜瞥了他一眼,道:“你若有意,咱们今日就切磋一下。”
岳教习怒道:“刘子弦,今天这里没你弹奏的份,速速离开这里!”
高安公主早就忍不住了,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离开?”
她这一声顿时激起千层浪,好几人同时喝道:“无礼!”
王伯安冷笑道:“果然是一丘之貉,张掌柜,赶紧将他们轰出去吧,免得影响了今日的比试。”
乐馆掌柜瞪着刘岚霜,道:“几位,这里不欢迎你们,请吧!”
人群中,慕容轩双眼闪着精光,道:“诸葛兄,你觉不觉得那位刘子弦长的有些像秦国夫人?”
诸葛南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会,低呼道:“不错,有七分相似,莫非他是秦国夫人的兄弟?”
随即道:“不对啊,刘府公子在外地为官,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慕容轩眯着眼道:“依我看,应该是这位王妃殿下化了男装!”
诸葛南连连道:“有可能!”
慕容轩瞥了武承嗣一眼,道:“诸葛兄,王妃殿下既然乔装来此,一定是想与人较艺,如今她遇到麻烦,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
诸葛南迟疑道:“可被王爷看到我们来这里,总归不太好吧?”
慕容轩道:“王爷现在一定也很想帮王妃殿下,只是不好出面,咱们若能为他分忧,他只会感激我们,怎会在意这点小事!”
诸葛南一想是这个理,当即来到岳教习几人身边,大声道:“你们凭什么赶人家走啊,谁更有本领,用曲乐较量一下就是了!”
岳教习瞪着眼珠道:“这里的十人都是上品乐师,他们的名气都是多年积攒,根本就不必较量!”
慕容轩也跟着上前,淡淡道:“科举的进士都有行贿做假的,更何况上品乐师?”
岳教习勃然大怒,正要厉声驳斥,忽听周围有人低声道:“喂,那不是大理寺的诸葛少卿吗?”
岳教习大吃一惊,满腔怒意瞬间消失,刚要脱口的话也给强行吞回去,脸露惊慌之色。
义阳公主在刘岚霜耳边道:“刘姐姐,那位大理少卿只怕认出你了。”
刘岚霜也一直望着诸葛南,发现他偷偷瞧了自己几眼,然后目光很快闪躲到一旁,点头“嗯”了一声。
大厅西边,红衣女子瞧见诸葛南后,吃惊道:“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聂子云瞥了他身边的慕容轩一眼,道:“应该是和慕容家的公子一起来的吧。”
红衣女子看了武承嗣一眼,又看向诸葛南,微微一笑,道:“云哥,那小子不知周王也在这里,竟敢随便出来管闲事,这下要被那位周王殿下责怪了吧?”
聂子云点了点头。
这时,人群中已经有人喊道:“让他们比比嘛,我听说刘子弦就曾胜过王伯安!”
那名用排箫的男子挑着眉道:“岳教习,就让学生与这位刘子弦较量一下吧。”
岳教习顺坡下驴,点头道:“那好吧,你就与他切磋一下,看看他是否真有本事。”
一旁的绿衣女子愣住了,明明是她要挑战长安的曲乐大家,怎么主角突然变成别人了。
不等她反对,排箫男子说了句“我先来”,拿着他的排箫上了木台。
他将排箫放在唇边,深吸几口气后,将呼吸调匀,然后腹部一扩,一段空灵飘逸的音符从箫管中滑出。
原本嘈杂的大厅慢慢变得安静,那男子双目低垂,脑袋有韵律的慢慢移动着,随着他从高音区转到低音区,灵动的曲子忽然变得低沉悠扬。
充满穿透力的箫声很快笼罩在整个大厅,人们心头的杂念被箫声驱散,沉浸在排箫明朗空阔的意境之中。
武承嗣暗暗称赞,木台上的排箫男子确实名副其实,一首箫曲令人灵台清明,有种身临广阔平原的感觉。
良久之后,一曲奏罢,众人爆发出雷霆的欢呼声。
“奏得好,不愧是林大家!”
“听此一曲,让人瞬间就忘了烦恼,果然不愧是长安第一箫!”
“这就是咱们林大家的实力!刘子弦,你服气了吗?”
排箫男子此时也下了木台,来到刘岚霜面前,挑着下巴道:“该你了。”
刘岚霜不知为什么,紧紧皱着眉,并没有答话。
排箫男子傲然道:“怎么,不敢上台了吗?”
刘岚霜依然不答,便在这时,有人叫道:“喂,快瞧,那名蜀女上去了。”
众人转头向台上看去,果然瞧见那名蜀地女子已经先上了台,她手上也拿着一支排箫,微笑道:
“今日能得听长安林大家的箫曲,小女子十分荣幸,也请诸位听小女子吹一曲。”
话音刚落,嘴唇贴上箫管,一道深婉柔美的弱音便在大厅内响起。
厅中所有人的心弦如同被人拨弄了一下,瞬间便被乐曲所吸引,只想沉浸在曲乐之中,不愿再开口说话。
只短短一瞬间,大厅就变得比刚才还要安静,只能听到绿衣女子吹奏出的空灵乐曲。
与林大师清越明亮的箫音不同,绿衣女子吹奏的乐曲更加柔和典雅,如同一名深闺中的女子,在轻轻向你低语倾诉。
武承嗣暗暗感叹,古代的曲目都有一个特点,感情丰富,能够牵动人的情绪。
他也听过刘岚霜的箫曲,细细一比较,还是觉得自家妻子的水平更高,只是不知她刚才为何不愿上台。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那名绿衣女子的吹奏结束了,下方听众纷纷不吝赞美。
“不错,与林大师各有擅场!”
“音质缠绵,竟让我想起去世多年的妻子,不愧是蜀地的大家!”
“看到没有,这就是大家的实力!刘子弦,你服了没有?”
这第三道声音颇为熟悉,刚才林大家奏完时,这道声音便说过类似的话。
武承嗣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王伯安。
虽没听过这老头演奏,但考虑到他当初不战而逃,便知他水平不咋地,如今品性也这般恶劣。
这样的人竟能评上上品乐师,说明评他上去的人也有问题。
这时,那绿衣女子走下台来,朝着众大家微笑道:“诸位,小女子这一曲可还能过耳吗?”
白明达等人眼光何等高明,皆心想:“这女子技艺不在林大师之下,这一场应该算平手。”
王伯安摸了摸胡须,淡淡道:“你吹奏的也还不错,勉强能够进入大家的门槛,不过还稍显稚嫩了些,比不上林大家。”
绿衣女子眉头一蹙,瞥了他手中的瑟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向阁下请教一下瑟曲!”
王伯安愣住了。
林大家吃了一惊,道:“你还会鼓瑟?”
那女子目光在众大家手中的乐器上一一扫过,微笑道:“诸位大家手中的乐器,小女子皆略通一二。”
人群顿时哗然,诸位大家脸上的表情也都凝固。
虽然此女嘴上说的谦虚,但从她刚才的排箫水平就能看出来,她必定是精通各种乐器。
这需要的就不仅仅是努力了,还需极高的曲乐天赋才行。
不少人都在想:“难怪她敢贴榜挑战长安所有名家,原来竟有这般惊人的技艺!”
就算是曲乐第一名家白明达,也只是擅长琴乐而已,难道长安城曲乐中心的地位,要被蜀地夺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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