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宫后,朝着周王府走去,在经过崇仁坊时,忽然发现远处有群人围在一间乐馆外面。
高安公主喜欢凑热闹,说:“姐姐,反正时辰还早,咱们过去瞧瞧吧。”
义阳公主仔细瞧了一眼,发现那群人围在一面墙前,墙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便道:“也好。”
两人来到人群外围,果见墙上贴着一张告示。
因离的太远,看不真切,两人又不愿挤入人群中。
高安公主见人群外围有两名男子指着告示议论,想必知道内容,便向他们问道:“喂,你们知道墙上告示上写着什么吗?”
两名男子见二人长的美貌,眼前都是一亮,其中一人拱手道:“见过两位姑娘。”
高安公主不耐烦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另一名男子抢着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告示写明有一名来自蜀地的音律大家,想要挑战长安城所有名家。”
义阳公主眸光一亮,微笑道:“那人好大的口气,竟然一人就想挑战咱们整个长安的大家吗?”
先那名男子道:“可不是吗?咱们长安城是人杰汇聚之地,区区一个蜀人,就想妄言挑战整个长安城的曲乐名家,实在不自量力。”
义阳公主轻抚手中的百花瑟,淡淡道:“不知她准备何时挑战,地点又在何处?”
后一名男子道:“这张告示贴了有三天了,地点就在这家乐馆内,时间是今日戌时。”
他瞥了眼义阳公主手中的瑟,微笑道:“姑娘想必也是位音律高手,恰好在下也略通瑟艺,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交流一二,如何?”
义阳公主斜睨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转身便要离去。
放在以前,高安公主必定让手下护卫教训两人一顿,可被武承嗣训斥后,不敢太妄为,只冷哼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姐姐交流?”
说完也转身走了,只留下两名男子胀红着脸,又惊又怒。
二女一路来到周王府,通报后穿过府门,跟在一名婢女身后,来到王府后花园的湖心水阁。
园中山石排列对称,以水阁为中心,东南西北各有一座假山。
二人从南面假山经过,沿着青石小路,来到湖前。
湖上共有四条水上走廊,汇聚于中间的湖心阁。
湖水清澈雅致,水中荷花开的正盛,阵阵幽香环绕在整个湖面上。
但听阁中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李芷盈和刘岚霜坐在阁中,两人身边有两名婢女在大声说着什么,引得众人发笑。
靠得近了,才听清她们在议论扬州大胜的事。
两名说话的婢女一人是玉绵,一人是红茗,她们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将扬州水战描述得绘声绘色。
只听玉绵清脆的嗓音说道:“便在那时,咱们的黑齿将军大喊一声,浑身暴涨,一直涨到五丈来高,然后长枪一拍,便将倭国人的战船砸的支离破碎!”
秋婵笑骂道:“又胡说,若是黑齿将军变那么大,早就将咱们自己的船压沉了!”
玉绵脸一红,道:“那就算没有五丈,也该有三丈。”说完还不确定的问:“三丈应该压不沉吧?”
红茗白了她一眼,道:“玉绵姐,那说书先生的话要学会甄别,有些明显的假话听听就罢,要学会将真话挑出来!”
玉绵哼了一声,道:“那哪些是真的,你倒说说看呀!”
红茗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秋婵忽然道:“行了,快别说了,两位公主殿下来了!”
众女这才注意到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站在水阁旁,婢女们齐齐见礼,刘岚霜起身与二人相互行了礼。
李芷盈肚子已高高隆起,两名婢女正要扶她起来,义阳公主忙道:“王嫂不必多礼,我们是过来恭贺承嗣表兄打了胜仗!”
李芷盈道:“两位殿下有心了。”
义阳公主当即将准备好的瑟曲弹奏出来,作为庆贺之礼。
她的瑟技不在刘岚霜之下,一曲下来,阁中诸女皆大声叫好。
李芷盈知道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是来找刘岚霜的,便站起身准备回寝殿,好让她们叙话。
刘岚霜道:“姐姐,你坐着,我们回杏岚院说话就是了。”
李芷盈也不勉强,说:“妹妹,待会申时三刻若是徐妹妹没有回来,你记得去喊她回府吃饭。”
刘岚霜答应一声,与义阳公主、高安公主一起离开了水阁。
三女回到杏岚院,义阳公主和刘岚霜探讨着瑟曲,高安公主则在杏花林中闲逛,逛了一会,便在走廊上晒太阳。
过了许久,刘岚霜见天色不早,便站起身说:“义阳,我要出去接徐妹妹回府了。”这句话带着送客的意思。
若是往日,义阳公主自当告辞离去,但今日她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离开,微笑道:“王嫂,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刘岚霜微感诧异,却也没有拒绝,与二人一同上了马车,朝着广陵园驶去。
半路上,义阳公主将蜀地大家挑战长安城所有曲乐名家的事说了。
刘岚霜眼中闪着光,轻轻道:“那可得与他切磋切磋。”
义阳公主试探道:“时间是晚上戌时,承嗣表兄应该回府了,不知他会不会让咱们抛头露面?”
刘岚霜说:“他会的。”脸上多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义阳公主心道:“看来承嗣表兄与二王嫂琴瑟和谐,真是令人羡慕。”心中一酸,没有再开口了。
不久,三人来到广陵园,进入园内,只见高台上正唱着一曲《兰陵王入阵曲》。
戏台最靠前的位子处,徐文清和芦苇坐在一起,两人一边吃着果脯,一边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和旁边观众一样拍手叫好。
义阳公主也发现徐文清了,心道:“这位三王嫂也太不顾礼仪了,堂堂王府侧妃,竟跟一群市井凡夫一样大呼小叫,也不怕人传闲话。”
刘岚霜径直向徐文清走去,徐文清身后护卫立时警觉,见来的是二夫人,急忙道:“三夫人,二夫人来了。”
徐文清急忙转过头,瞧见刘岚霜后笑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刘岚霜木着脸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徐文清一愣,转头向芦苇问:“什么时辰了?”
芦苇暗暗估摸了一下时辰,眼神有些闪躲,道:“应该申时了吧。”
徐文清每次看戏时,会让她在申时左右,提醒二人回家。
但芦苇看戏的劲头比徐文清还大,每次总爱忘记时间,导致主仆二人经常看戏看的很晚。
有一次,武承嗣回家了她们俩都没回去,多问了两句,自此之后,李芷盈总会卡着时间让人喊她们回家吃饭。
徐文清瞪了芦苇一眼,向刘岚霜露出讨好的笑容:“姐姐,我忘记时间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回到马车后,刘岚霜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徐文清低头绞着手指,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虽然两人都是一品国夫人,但刘岚霜身上带着股威严气质,时日久了,不知不觉便对她生出敬畏。
其实不仅是她,对整个王府的下人来说,相比温和的李芷盈,不苟言笑的刘岚霜更令人畏惧。
回府后,徐文清主仆与刘岚霜三人在大门分开。
回到清竹院,徐文清立刻训斥:“都怪你,害得我刚才抬不起头来!”
芦苇撅嘴道:“那也没办法嘛,谁让今天的戏这么好看。”
她知道若不转移话题,自家小姐定会埋怨个不停,便说:“小姐,你发现一件怪事没有?”
徐文清第二句训斥的话正要脱口而出,闻言将话吞了回去,忙问:“什么怪事?”
芦苇道:“当然是两位公主殿下呀,你没发现吗,她们总过来找二夫人。”
徐文清哼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义阳公主和刘姐姐都喜欢音律,两人结为好友不是很正常吗?”
说完走到椅子旁坐下,喝了口茶。
芦苇见话题转移成功,暗暗一笑,点头道:“那倒也是。”
徐文清坐着发了一会呆,忽然想着马上要用晚膳了,便站起身,回了寝殿,打算换身衣服。
来到寝殿时,发现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忍不住感叹:“玉屏那丫头真勤快,明明让她两天过来打扫一次就行了,她却每天都过来打扫。”
芦苇双手捏在一起,低声道:“小姐,您要不将玉屏姐姐收到咱们院子吧,您毕竟是一品国夫人,身边只有我一名丫鬟总不太好。”
徐文清瞥了她一眼,笑道:“没什么不好的,只要王爷不在意就行了。行了,你去拿些钱赏给玉屏吧。”
芦苇哦了一声,从柜子里翻找着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