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三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武媚抬头道:“承嗣,你瞧见婉儿了吧?”
武承嗣道:“瞧见了。”
太平公主奇道:“上官婉儿怎么了?”
武承嗣道:“其实我并非中途想要醒酒才离开,而是上官婉儿叫住了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太平公主暗暗吃惊,寻思:“二表兄早就知道他们计划,就算没有上官婉儿,他也不会有事。他这样说是不打算将真相告诉母后吗?”
略一思索,决定配合武承嗣,故作吃惊道:“母后,你早就知道他们计划了吗?”
武媚摇头道:“不,我只是在他们动手前一刻才探听到些蛛丝马迹,只知道他们要对付承嗣,却不知他们准备用何种手段。”
太平公主拍拍胸口,后怕道:“真是千钧一发,幸亏您探听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武承嗣道:“姑母,陛下有没有交代怎么处置韦将军?”
“他没说,本宫命人将韦待价也关入天牢了。怎么,你想为他求情吗?”
武承嗣叹道:“他是遭薛家威胁,而且后来还自发醒悟,出面指认了薛家,不然陛下未必会信我。”
武媚沉默了一会,道:“还是过段时间吧。”
武承嗣点了点头,明白她是不想再做任何可能刺激到李治的事。
太平公主冷冷道:“只可惜这次的事韦家和萧家没有参与,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武媚凛然道:“城阳被禁足,薛氏被关入大牢,剩下两家成不了气候。回宫后,本宫就会对他们动手。”
太平公主惊道:“母后,他们毕竟是关陇集团领头人物,若是冒然对他们动手,必定引发混乱,父皇那边……”
“我自有分寸,你无需担心。”
武承嗣和太平公主都瞧出武媚情绪不佳,对视一眼后告退离开了。
太平公主说要去瞧瞧李治,在殿外与武承嗣分了手。
武承嗣朝着自己临时宫殿返回,经过一条走廊时,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
循声一望,只见上官婉儿躲在一处假山后,朝着自己招手。
武承嗣走了过去,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等您呀。”
上官婉儿像间谍一样四处看了一眼,然后拉住武承嗣袖子,从假山一处洞口进去,里面竟有个小小的空间。
武承嗣笑道:“你等我做什么?”
上官婉儿抬头望着他,小脸十分严肃,道:“您将真相告诉皇后殿下和公主殿下了吗?”
武承嗣笑道:“什么真相?”
上官婉儿眉头紧皱,正色道:
“您对陛下说的那些说辞骗别人还行,我当时与您在一起,明明瞧见那将军与您打过招呼才进去。他根本就不是去找陛下的,对不对?”
武承嗣点头道:“是的。”
上官婉儿疑惑道:“那您为何不据实而言呢?”
武承嗣默然片刻,道:“难道我要告诉陛下,是我故意让韦将军进去的吗?”
“那您到底为何要让那名将军进去呢?”上官婉儿更加疑惑。
武承嗣沉声道:“若不如此,陛下怎知薛家在用这种卑鄙手段陷害我?”
“您直接告诉陛下不行吗?”
武承嗣摇头道:“这种离奇的事情,若不让他亲眼见到,他怎么可能相信?”
上官婉儿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您说的也是,陛下十分信任薛贤妃,若不能当众揭破他们谎言,很难让陛下治她的罪。”
顿了一下,又抬起头:“那您为何不将真相告诉皇后殿下和公主殿下呢?”
“你怎知我没告诉她们?”武承嗣笑道。
“您若是说了,不可能这么快出来。”上官婉儿一脸认真的说。
武承嗣笑道:“真是个鬼灵精,你说的对,我确实没告诉她们。”
上官婉儿眨了眨眼,似乎在催促他说明原因。
武承嗣摸了摸鼻子,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薛家阴谋的吗?”
上官婉儿摇头。
武承嗣缓缓道:“因为昨天晚上,有人将他们要对付我的事,提前告诉我了。”
“是那位韦将军吗?”
“不是,那人找过我之后,我才去找的韦待价,他本就不愿与薛家同流合污对付我,便与我一起演了这场戏。”
“那最先告诉您的是谁?”上官婉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好奇。
武承嗣道:“那人告诉我这件事时,向我提了一个条件,要求我知道后,不能将她泄密的事告诉任何人。”
上官婉儿暗暗思忖,那人一定是担心被报复。
“所以,您没有将真相告诉皇后殿下,就是为了那个承诺吗?”
武承嗣点头道:“既然答应了她,自当恪守承诺。”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赞许之色,道:“殿下,我要回去了。”
经过武承嗣身边时,压低声音道:“刘太医说,陛下可能挨不到月底了。”
武承嗣心中一沉,抬头望着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李治一死,朝局必然大变。
……
一个时辰后,天空趋暗,龙撵载着李治和武媚离开了芙蓉园,其他大臣也各回各家。
武承嗣和来时一样,骑马行在车队最前头,不过与来时相比,跟在他后面的马车多了一辆。
里面坐着的女人他才见过两面,不过从今以后,两人就要相伴一生了。
行在半路时,远处忽然奔来一骑。
瞧清来人后,武承嗣靠向路边,命车队继续前行,然后向那人问道:“狄少卿,可找到呼拉珊国使节团吗?”
狄仁杰拱手道:“找到了,在城外一处庄园中,他们以为我们和薛家是一伙的,情绪很不好,脱困之后不愿回城,要求直接回国。”
武承嗣想了想,道:“你带他们去骠国使节的馆驿,让骠国人向他们说明情况。”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要领命离去。
武承嗣又道:“对了,可以动手抓捕萧嗣业了,另外派人去把监门卫那位于将军放了。”
狄仁杰答应一声,策马去了。武承嗣追上队伍,没多久便回到了王府。
纳妾不似娶妻,排场可大可小。
徐文清本就住在王府,刘岚霜是由皇帝做媒,如今将两人领回府中,只需晚上再开上一宴,两人便是周王府的人了。
换句话说,今晚便是他与两位侧妃的新婚之夜。
那么今晚进谁的房呢?
武承嗣略一犹疑,便有了决定。
徐文清的事虽然已经派人通知了徐元举,他也绝不会反对,但毕竟还没有得到他的首肯。
更何况徐文清眼睛还未好,他也实在下不去手。
便在这时,李芷盈走入大堂,说道:“夫君,两位妹妹都安顿好了,徐妹妹住进“清竹院”,刘妹妹住进“杏岚院”。”
武承嗣奇道:“咱们府中几时有这两座院子了?”
李芷盈笑道:“就是后园西面的杏花院和东面的竹院,妾身取她们名中的一个字改了院名,希望她们能住的自在些。”
“还是你心细。”武承嗣赞道。
李芷盈又取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今晚的宾客名单,是妾身和两位妹妹在芙蓉园时一起做好的,你瞧瞧有没有需要更改的?”
武承嗣笑道:“这种事情,你们商议好了就行。”
这一日夜晚,周王府和东宫同时摆喜宴,长安城格外的热闹。
只有少部分人能察觉到,在这场热闹之后不久,朝堂即将迎来一场大的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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