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枝上,引亢高歌的青鸟坠落,瑶草间呦呦轻鸣的白鹿倒地。
浩荡阴风,席卷山峦,冲散盎然灵机,泯灭霞光瑞气,灵花瑶草,破败枯萎,原本人间难寻的桃源宝地,不过片刻,便是生机绝灭,难寻活物,可谓凄惨至极。
“少宗主,为何毁我洞府?”
玄光冲天而起,化作一位剑眉星目,目若朗星,气质凌厉的锦衣青年,一柄柄尺许长短的晶莹骨质小剑,如游鱼一般,在他的身周飞舞。
“本少宗出行,你既然见到了,为何不上前见礼?”
斜靠在黑山的背脊之上,意态慵懒的风清安随意问道。在他的侧脸两侧还各有两名绝色幽魂,为他捶肩揉腿,一股放荡纨绔子弟的气质油然而生。
“就是因为我没有见礼?”
玄衣青年负于身后的手掌攥紧,这位少宗主将他当成什么了?
“怎么?不服?小小真传,也敢对我不敬,略施惩戒,以儆效尤,不然人人皆如你这般,置我这少宗主的颜面于何地?”
风清安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青年,不过他只看似随意的一眼,罗列车架前后的三百阴兵,也纷纷向他投去阴森死寂的目光。
不仅仅是这些阴兵,那些为他拖拽车辇以及环绕周围的妖狼,也都以充满恶意的目光打量着他,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被他倚靠在身后的黑山。
妖王的注视!
纵然青年心中怒火滔天,可是面对一头妖王,却也不得不强行按下怒火,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稍有异动,就会落得跟前月那位裴真传一样的下场。
那位从人间归来的真传,只是因为没有及时避让,就被这位出行的少宗主当场废去修为,就连辛辛苦苦喂养的九子鬼母,都被抓起来,被阴雷劈成飞灰。
当时那只连不少长老都垂涎不已的九子鬼母,在满天阴雷的笼罩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半个宗门。
可那时无人站出来劝导阻止,所有人都眼睁睁的注视那位本来前途无量的真传,被这位少宗主毁去修为,还言称是为其磨砺心志,就那不知屠了多少城池才喂养出来的九子鬼母,同样也给糟蹋了。
当时他也看到的那一幕,不过他却选择了沉默,而现在,几乎是同样的事情落到他的身上,甚至比当时更为过分。
因为他就待在自己的洞府里,哪都没去,却还是被这位近些时日越发乖张暴虐的少宗主给找了上来。
理由是看见他,却没有上去拜见!
这是拿他当做那等阿谀奉承的小人了吗?他可是阴魂宗的真传弟子,居然敢如此折辱他!欺人太甚!
可就像当初那位裴真传被废去修为,九子鬼母被阴雷轰得魂飞魄散一样,那时候没人出声,现在同样也没有人为他发声。
“未能及时拜见少宗主是我的错,少宗主责罚的对,还请少宗主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次,下次若见少宗主,定及时拜见,必不敢怠慢。”
同门真传的惨状历历在目,而看着这位少宗主的依仗,他的理智在疯狂的示警,让他不要做出出格的举动,绝不可顺心而为,必须吞下这口气。
“你这是向我低头认错?”
风清安依旧就是斜眼看人,那股轻蔑之意,几乎是毫不掩饰。
“正是。”
锦衣青年低下头颅,不想让这位少宗主看到他眼中都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以及,疯狂滋长的杀念。
“言语是这世上最苍白无力的,嘴上说两句就想让我放过你,未免也太轻松了,若是冒犯我的代价如此之低,这宗门里面,人人效仿,我依旧会是颜面扫地。”
风清安就像是没有看见下面的都已经秃了的山头,言语轻佻,充满戏谑之意。
“或者少宗主想让我如何?”
锦衣青年几乎是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寻问,已经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那是他那位当上宗门长老的太祖父,让他赶紧低头认错,赔礼道歉。不要与这位少宗主纠缠抗衡。
“我听说你机缘不浅,在外游历有所奇遇,得了一套剑诀。你这些飞剑便是用那套剑诀中法门炼成的吧,剑诀献与我,这次便饶过伱了。”
风清安打量这青年身旁游鱼般的飞剑,笑盈盈道。
他如今也在练剑,虽然不多,但是品质颇佳,他想比对一下,他炼出的剑,胜过他人几许?
“你想要我的《玄阴剑典》?”
锦衣青年豁然抬头,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位少宗主为什么好端端的挑上了他,原来并非是无故发作,而是瞧上了他的剑诀。只是这般吃相,也着实太难看了些。
“怎么,不愿意?罢了,不愿意我便自取吧,抽了你的魂魄,搜魂也是一样的。”
风清安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可是车辇前后的阴兵已然缓缓围了上去。
“给他!”
充满焦急的苍老声音在耳畔边响起,不断催促他。
“少宗主强夺同门机缘,如此行径,就不怕门规责罚吗?”
纵然有长辈厉声呵斥,可是青年却是不愿再低头,他也算是半个剑修,今日若是一退再退,日后他还如何用剑?
“门规?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知道我的祖宗是谁吗?你居然想门规压我,这些条条框框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人的,你居然妄想这玩意儿在我身上起作用,哈哈哈哈!”
风清安放声大笑,这让他面前的锦衣青年面色顿时变得铁青,
“少宗主难道就视门规于无物吗?阴魂宗的规矩在你眼中形同虚设?”
“不,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形同虚设,但是你要搞清楚一点,本少宗主说的话,便是阴魂宗的规矩,就是门规。”
风清安当即否决,这混账到极致的纨绔子弟发言,他老早就想说了,但在凡间,一直寻不到机会,如今混入阴魂宗,总算是让他说出来了。
“你……”
锦衣青年惊怒交加,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罢了,我还是自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