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的气息让黑海中恣意飘荡的亡魂与怨鬼沸腾了起来。它们齐齐昂首,向血色天空发出咆哮,贪婪、迫切、渴望,伸出无数惨白透明的手臂或是利爪,想要扯住一切降临降临黑海的生者,撕得粉碎!
亡魂的数目盈千累万,难以计数,相互推搡,惊涛骇浪涌动,于瞬息之间,掀起了滔天巨浪,呼啸着席卷向半空的道人。
鹤发童颜,看不出具体年岁的道人,只是轻轻向下扫了一眼,虚空之中,便有雷火迸发,于刹那瞬息之间,泯灭黑海亡魂怨鬼数十万之众,平息了翻涌的滔天巨浪。
如此神通,便是充斥亿万亡魂的黑海,也沉寂了片刻,随后道人脚下的海域便彻底安静下来,即便是有新的亡魂怨鬼填充过来,也没有再敢对道人生出贪婪渴求之念。
“……”
道人对脚下平静下去的黑海,再也没有看第二眼,而是将目光投向黑海边缘的少年僧人,不言不语,沉默了下去。
眼前的少年僧人,乍看之下,实力很弱,弱到他只要绽放出一缕气息,投下目光,就能够令其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甚至都没有再入轮回的机会。
可是他盯着这少年僧人看了许久,这明明弱到不像话,甚至都没有摆脱凡俗桎梏的僧人,面对他的注视,却是全无半点异样,好像他的目光只是平常人的注视罢了。
这也就罢了,真正令他感到忌惮的是,在他出现在此地前,这少年僧人就已经等候在此处,似乎提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可这怎么可能?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偶然间生出的念头罢了,若非他的性情小心谨慎,他现在恐怕都还在修行悟道中。
在沉默间,道人忽见少年僧人身上,有佛光弥散,清气玄光在其眼中闪耀,道人便觉已窥见僧人根底。
只见一方极乐净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盈其中,池底有金沙布地,四边街道,以金银宝玉合成,尚有宫阙楼阁,亦以金银、玛瑙、琉璃、砗磲饰之。
琼楼玉宇中,又有阿罗汉,菩萨众,白玉莲台之上,又有诸多大佛盘坐,宝象庄严,金光普照,威严肃穆。
当道人目光窥向灵山光景时,诸多大佛皆有察觉,纷纷回以目光,便是菩萨众也因为诸佛的举动,同样有所察觉,纷纷看来。
“敢问长老,从何处来?”
道人收回目光,不再窥探那处灵山净土,最令人恐惧的是未知,即便他乃道君,也不例外,可是当他知晓对方的来历与跟脚之后,便不再畏惧了,他心中隐隐猜出对方是何等存在,有了计较。
不过就是某一处灵山净土派遣出来的行走罢了,他的存在,便代表一处灵山诸佛的态度,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某一位佛陀的指引。
佛门宿命通,他也有所耳闻,若是有某一位佛陀,能够预见到他今日心血来潮,走出创界山,倒也不足为怪。
“贫僧自西岚陆洲,天龙禅院而来!”
法源目光平静地注视足踏宝莲的道人,哪怕对方只是站在那里,驻足片刻,便有诸般异象随之衍生
天降五彩,虚空生金莲,兰芝伴生,霞光千道,瑞气万条,神圣祥和的道韵弥漫,甚至就连他脚下的黑海也开始褪色,俨然要被化作一方净海。
“天龙禅院。”
昇河道君一思索,似乎有所耳闻,却是没什么印象,这天地间的道门佛寺,多如恒河沙数,虽然能够历经万载岁月而不朽的,万中无一,可终究也有不少。
不过没什么印象,也没什么关系,观其名而知其意,佛门天龙,与四海龙族虽然外形相似,但也只是相似罢了,实际不过是空具龙形的泥鳅爬虫。
在化龙池中滚一遭,轻而易举长出来的龙鳞龙血,如何比得上度过重重天劫,熬过种种磨难而锻炼出来的真龙之躯?
当然,也只有真龙能够蔑视佛门天龙,而对于龙族以外的生灵而言,哪怕是同等境界,天龙绝对是可怖可畏的凶悍存在。
不过再怎么凶悍,也改变不了天龙在佛门体系中的地位,不过就是护法珈蓝一类的打手,或许地位足够高,但终究不及佛陀,甚至就连一些菩萨都比不上。
“不知长老来此处,有何要事?”
昇河道君继续询问,纵然推测对方乃是一方灵山净土的行走,那只是推测,或许对方是某一位佛陀的化身也说不准,
因此少年僧人在他眼中翻手可灭,可这位道人也并不准备出手。因为一旦动手,便是与某一位佛陀结下因果,他最烦此类,稍有不慎,便是落入算计之中,极为麻烦。
“寻施主论道辩法!”
法源开口道,不过小小一僧人,甚至还没有证得果位,却要寻一位出世道君辩法,听起来滑天下之大稽,可昇河道君听到言语之后,却是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可!”
“善哉。”
少年僧人闻言,顿时露出一抹浅笑,一股佛韵自然流转而出,脚下皑皑白骨地,在无声无息间,生出朵朵神莲。
“不知长老欲与贫道论何道?”
“贫僧曾听闻,幽冥界中,曾有无上帝者出世,欲举界飞升,扭转幽冥阴气晦暗,邪煞满地之景,故而遭破灭大劫,身死魂灭,真灵沦丧……”
法源开口,可出口便是石破惊天,头顶晦暗天穹之下,道道紫雷划破长空,不过却没有劈下,如此一幕,顿时惹得昇河道君双目微凝,看向眼前少年僧人的目光又有不同。
那位幽冥帝者的存在,他也是在入主创界山后才有所耳闻,不过告知他此等消息的道友曾再三告诫,不得在幽冥中提及这尊帝者存在,至于其名讳,更是不要触碰,一旦提及,会有大恐怖之事发生。
“……道君可有见教?这位帝者尚有复生归来的那一日?”
纵然头顶之上,已有紫龙盘旋,无穷劫云,凭空滋生,可少年佛子依旧风轻云淡,没有丝毫因为头顶已然蓄势待发的天谴而有所动容。
“长老之胆量,贫道自愧弗如,不知小长老可愿入创界山,与贫道论法?”
看了一眼头顶之上,阴沉压抑,绵延不知道多少万里的劫云,尤其是在劫云之中游动的紫光雷龙,昇河道君开口道。仟千仦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