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洗尘就不必了!”
看着眼前这位鬼神真的呈上请帖,风清安的神情顿时就变得颇为微妙。
虽然鬼神们居住的地方瑞气蒸腾,清净祥和,可鬼神所开辟出来的法域总体依旧是阴气森森,血气鲜活的生灵,如无必要,最好不要踏足阴司。
“这,我这便将公子的口信带回去……”
前来送请柬的鬼神弯腰鞠躬,随后就准备退走,眼前这位公子,明摆招惹不起,人家不愿意去,他不可能强请,至于大人的吩咐,没有完成,骂就骂呗,无所谓,反正升迁轮不到他。
“等一下,你回去后,打算如何禀告?”
风清安张口喊住他,如无必要,最好不得罪地头蛇,他刚刚只是下意识拒绝,不想去阴司这等地方。
“自然是如实禀告,将公子说的话,一字不漏汇报上官!”
鬼神毕恭毕敬道。
“我先前得罪过你?”
风清安的神情变得更加微妙,就这么一句话传回去,天知道那些阴司鬼神会如何揣摩,那些家伙生前可都是当官的。
他现在当了正儿八经的贵公子,就很烦手下的人整天揣摩他的心思,一句话能解读出九种意思,黑山崩个屁都是他别有深意。
“我与公子的只是第一次相见,谈何得罪?”
鬼神吓得面色大变,因为这位公子身旁的那些血气雄厚的蛮夫都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了,就等这位公子一声令下,就让他灰飞烟灭。
“那你这么说,不就是让我平白无故的得罪你那些顶头上司么!”
风清安眯着眼睛打量这瑟瑟发抖的鬼神,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算了,你回去这样说,就说我舟车劳顿,不便走动,需要歇息一日,明日午时,在府中设下宴会,请城隍与诸司大人一聚!”
“是,是,我一定将公子您的意思如实传达!”
鬼神战战兢兢,看到风清安再没留他的意思后,化作一缕青烟,逃似的飞走了。
“公子,您要宴请鬼神?!”
看到鬼神离去后,赵管家脸上露出难色。
“嗯,有什么问题?”
风清安看向面前气色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的老武夫,他的生命元气已经被补充了一部分。
“这该备何种酒肉?”
赵管家有些头疼,别说他有两百多岁,可基本与鬼神没什么接触,他循规蹈矩,鬼神也不会没事登门,他们对彼此都本能感觉反感,基本就是两不相见。
“平时怎么准备,现在就怎么备!”
风清安不假思索道,鬼神需要的自然是香火,但他这里可没有香火。
别说他不会拜鬼神,就算是拜了,这些鬼神敢受吗?
至于那些武夫,那就更不用讲了,如果他们真有求助于鬼神的念头,也不可能修炼到如今的境界,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的拳头与所向披靡的武道之心。
“是!”
公子发话,赵管家心里就有谱了,一切自然依照公子平时的饮食喜好来置办,至于那一群明日可能会到访的鬼神,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翌日,津陵府鬼神如约来访,对于赵管家纯粹就是为了生灵而准备的宴饮,这些鬼神无一者有异议。
只是宴会散去后,赵管家这才发现那些鬼神面前的食物全都失去了味道口感,吃起来就像是泥沙一样。
“原来他们能吃啊!”
活了寻常凡俗几辈子的赵管家尝了一口手中没有任何味道糕点后,忍不住叹道。
如果不是因为风公子,他恐怕即便只有在寿尽后,才会与这些鬼神接触,至于他活着的时候,鬼神不会来招惹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过此刻的风清安倒是没有在意那些小事,津陵府鬼神在他昨日入城时就想邀请他去阴司赴宴,被他婉拒,反过来邀请后,欣然前来。
这并不是因为此府城的鬼神觉得他们一行有威胁什么的,大晋各地鬼神会相互通传消息,能在其他府城住下,只要没闹出什么事情,前往下一处府城,大抵也不会被拒绝。
本地的鬼神之所以如此殷勤,是因为有事相求,不过不是他们有难处,而是邻府有难事,请他们代为转达。
至于为什么会求到他的身上,是因为这事情七拐八绕还真能扯到他的身上,而且他确实也有解决的可能。
津陵府邻府,乃是南邵府,其府境内土地肥沃,有良田数十万顷,乃是大晋重要的产粮地之一,而之所以有如此之多的良田,则全赖于其境内横穿而过的江流。
波流江!
就是那被白浪江水君红熙的兄长所执掌的波流江!
与红熙所执掌的白浪江不同,白浪江是在群山间穿流而过,赖以这条江流生存的只有山林中的飞禽走兽,而波流江,其流经之处,两岸俱是沃土良田,直接或间接影响到千万百姓的生计。
掌握与人族生计息息相关的江流,只需要花些心思,自然是不愁香火的,因此波流江水君的位置,一直都坐得极为稳当。
可是这一位在过往数百年间,一直都与两岸的百姓相安无事,保持一种相对平和状态的波流江水君,在沧江水君缺位后,却是有些不大对劲了。
但也只是不对,身为水君的职责,他依旧一一履行,两岸百姓若是有村庄城镇求雨,他也会降下,可看似循规蹈矩,但粮食的产量却是骗不了人的。
明明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作为大晋重要的产粮之地之一的南邵府,近年来粮食的产量却是连年下降,今年的春耕都已经开始许久了,可是降下的雨水却比去年更少。
一开始大晋官府是觉得有官员中饱私囊,隐瞒漏报粮食产量,想要筹中谋取私利,可是一番调查之后去发现,问题并不是出在官员身上。
谋取私利的官员自然是存在,但是他们也只敢偷偷瞒报一小部分,断然不敢让南邵府的粮食减产接近两成。
而且因为粮食减产之后,他们甚至连这些小动作都不敢做了,怕的就是查到他们身上,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被顺势揪了出来。
但是问题根源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出现在田地上,来自波流江的丰沛雨水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截取了,虽然那位水君也应各地的需求降下雨水,但是雨水的量与往年相比,少了许多。
考虑到这位水君的生父暴毙,似乎能够理解他的举动,毕竟人家亲爹都被人族砍死了,冲人族发些小脾气怎么了?
可是他掌管的江流对于人族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哪怕只是些许小脾气,都能够影响到千万人。
虽然如今粮食的产量也颇为可观,但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影响官府粮仓储备,一旦有什么地方出现大灾,官府拿不出足够的粮食赈济,必然会出现饿殍遍地的惨景。
当地的官员因为粮食的问题已经急得跳脚,甚至求助于鬼神,可鬼神又能有什么办法?有心也无力。
强大的鬼神可以影响天象,也可以强行降雨,但不可能跟一位龙种水君争夺行云布雨的权柄,根本争不过。
本来不论是南邵府的官员还是鬼神,都已经放弃了,毕竟粮食减产的幅度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也不是不能过,咬咬牙还能撑一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