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结界是月疏桐设的,她自然知道有人偷听,而且无意间还撞上了结界,所以选择和青霜长话短说,偷偷给对面的人传音,告诉她有人跟踪自己,让她后一步离开山洞。</P>
这偏远地区,重要人物就那么几位,想来偷听的人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和她同行的兮颖。</P>
昨天她易容回来的时候,兮颖就已经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了,月疏桐能猜到她会盯着自己,不过稳住青霜才是最重要的。</P>
月疏桐回到客栈,见兮颖的房间安静如常,也没说什么进房吃些丹药,开始疗伤。</P>
她静坐修炼的时候,也不忘一遍遍回顾洞中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琢磨牛皮纸上的每一个字。</P>
药效开始发作,月疏桐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内脏受损的剧痛也不那么明显,迷迷糊糊的给房间设好结界,她就沉沉的睡过去了。</P>
梦里,她在一个空地上,拼了命的糊纸房子上的破洞,可是那大大小小的洞,怎么补都补不完。</P>
天空中又突然飘起了雨,纸房子很快被淋湿了,上面逼真的彩绘一点点模糊。</P>
她只能看着,却也无能为力,雨更大了,房子上的纸一点点融化,甚至出现了大洞,一阵大风刮过,整个房子轻飘飘的就那么被吹翻了,连滚几次,她怎么都赶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房子没了,留下满地的狼藉。</P>
雨水顺着一缕一缕的头发流下,浑身都湿透了,空地上只有她一人,呆呆的站在那里。</P>
风呼呼的吹,草笑弯了腰,它们肆意嘲弄着,像是在问,怎么会有这般荒唐的人。</P>
不过是片刻间,那鲜亮的房子就消失不见了,独留下一只呆呆的落汤鸡。</P>
她觉得身体说不出的难受,内里像是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外壳确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一冷一热让她痛苦的浑身出汗。</P>
隐约间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仔细再听,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快贴近她的耳膜,她自然也被吵醒。</P>
艰难的对抗着黑暗,掀开眼皮,立刻见到那张她不怎么喜欢的脸,那张脸凑的很近,面露笑意的盯着她。</P>
“你怎么就喜欢随便进别人房间呢?”月疏桐嘴唇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额头略微有些细小的汗珠,整张脸也不如往日生动了。</P>
兮颖起身坐在椅子上,非常自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敲了半天的门也不答应,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好心进来看你,没想到你还不领情。”</P>
“你不就是跟踪了我,看到我落荒而逃,想着回来看看我有没有死嘛。”月疏桐因为药劲还没过,脑袋沉的厉害,但还是咬着牙爬起身来。</P>
被别人戳穿心思可不好受,兮颖的脸一下就垮下去,还不忘垂死挣扎一下,“什么?你落荒而逃,被谁追杀了。”</P>
“......”</P>
“好好好,我就是一时兴起想要看看你到底大早上去找什么好吃的了,想要跟着你去好好尝一下。”兮颖最怕的就是这种不理她的情况,一句话都不说,显得她像个到处蹦哒的小丑。</P>
月疏桐坐到兮颖的跟前,拿出镜子整理自己凌乱的发丝,镜中人苍白虚弱的骇人,着实给她吓了一跳。</P>
“等我理好头发,咱们立刻就走。”她用有些干哑的嗓子,轻声说道。</P>
兮颖像是见了鬼一样,嫌弃的看了她半天,“你这个样子,估计到不了汐锦城就歇菜了。”</P>
“哼,这不是还有你吗?我还要去给你当替死鬼呢,你怎么可能让我在路上死掉。”月疏桐用那张没有生气的脸,给她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的兮颖是倒吸凉气。</P>
“倒大霉了,遇到你这么个人,我......”她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感受了。</P>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她们在这个小城已经逗留许久了,再不行路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月疏桐了解自己的身体,赶路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收拾片刻就拉上兮颖一起赶路了。</P>
这一走又是大半天,至夜深露重之时,也不见有什么可以歇脚的村落,小城,于是随便找了棵大树过夜。</P>
她们本来可以一直赶路的,奈何月疏桐身上有重伤,兮颖走在前面,每次看到她摇摇欲坠的吊死鬼样,说不上的担心。</P>
月疏桐服了药,趁着困意还没有上来,决定和兮颖随便聊聊,“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得罪谁,被打成这样子。”</P>
“大祭司嘛,我一点也不好奇。”兮颖起先对于月疏桐这么直接有些诧异,不过既然都摊开来说了,她也没什么隐瞒的。</P>
“哈,我真的是命苦啊,得罪了大祭司,想着找个靠山,最后却不下心陷入泥潭。”月疏桐自嘲一笑,昏黄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整张脸都是暖黄色的。</P>
兮颖拿着树枝拨动火堆,让火烧的更旺一些,“你是怎么得罪大祭司的,她那人睚眦必报,手段狠绝,你居然能从里面活着走出来。”</P>
“想知道啊,用你的事作为交换。”她靠在树干边上,眼眸透亮,像是有火在里面燃烧。</P>
“......”</P>
这次轮到兮颖沉默了,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底细露出来。</P>
林子里的小虫偶尔会发出三两声鸣叫,不过很快就停止了。</P>
月疏桐可没有准备让她闭嘴的意思,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俩不是前后脚进烟波阁,给南诗当卧底的吗?”</P>
“哼。”</P>
没有理会她的不屑一顾,月疏桐已经从她的表情中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你俩也算是竞争关系,这竞争对手当了主子,而你确还在原地不受重用,心里难过也是正常。”</P>
“你不是君笑忠心的狗吗?怎么和我谈这些。”兮颖不知道怎么怼回去,就挪用月疏桐之前说过的话来呛死她。</P>
狗,这是想骂她,还是想要讽刺君笑,可能两个都是吧。</P>
“我还想跟你谈,你和宁悠之间的恩怨是不是很深啊,要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可就不好玩了。</P>
我要是有个每天给我使绊子的宿敌天天在我面前晃,做梦都可能在想着怎么弄死她。”月疏桐被骂成狗也不恼,没有去看她,只是盯着那哔哩啪啦燃烧的火堆,想着办法添油加醋。</P>
这话可能是戳到她的心窝里了,兮颖气的翻起来白眼,“她那个胆子怎么敢,我与她斗了这么久,不还是好好的吗?”</P>
“她能坐上那个位置,肯定是不缺脑子的,缺的是时机。再说了,你看看你现在站在哪,被人使唤到哪去了。”月疏桐没有刻意的疏通筋脉,药效挥发的也慢一些,不过现在她的脑袋还是有些晕乎。</P>
兮颖摸着胸口发现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忍不住骂了句,“可恶,怎么跳个不停。”</P>
“明明有那么多人,偏要把同伙派去那么混乱的地方,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啊。”月疏桐靠在树边上,眼皮沉重的耷拉下去,怎么抬也抬不上来,说话声微弱的快听不清了。</P>
放下捂住胸口的手,她眼看着树边上的人也进入了梦乡,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真的有那么笨吗?明明是我亲手杀死的那人,为什么那个位置落到她的手上,明明是她欠我的,难道我不能生气吗?她怎么敢害我,她怎么敢。”</P>
树底下的人呼吸绵长,彻彻底底的进入梦乡,完全被睡意支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