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爱卿，如今沿海诸地倭寇之乱骤减，开海不过数载，海盗之祸也日渐平息。海运获利，用于整饬海防，充实国库。至于海上风浪之灾，朕命人广招沿海贤才，精通水文潮汐，海运损耗，逐年递减。文大人，朕不是一个钦天监几句话就能唬住的皇上。”</P>

万载帝时，钦天监掌控在太常寺手里，太常寺由礼部尚书兼任。</P>

礼部尚书向来不主张开海。</P>

天朝上国，万邦来朝就好，为什么要跑出去做生意？</P>

不符合大国气度。</P>

读书人向来钱瞧不起商人。</P>

礼部主持天下科举，视开商路这种事情为不务正业，是舍本逐末。</P>

永继帝登基后，让自己做太子时候的伴读做了太常寺卿，把钦天监掌握在自己手里。</P>

文徵晖得承认，永继帝的手段比他爹可刁钻多了。</P>

想糊弄这么个皇帝不容易。</P>

“可是皇上，开海之后，商人所获，动辄巨万，这一点无可否认。南方等地本就鱼米丰裕，再加上海运的丰厚利润，将更加富足。可是富足之地未必臣服朝廷。臣刚刚给皇上背的《吴王濞列传》之内容，足以证明臣说的没错。吴国至富，反而不臣之心最盛。天下从来都是这个道理。”</P>

永继帝的拳头紧了紧。</P>

这番话不好反驳。</P>

王朝统治经常面临这种问题，太穷的地方容易动乱频发。</P>

可是特别富裕地方的人一身反骨。</P>

太穷会穷则思变。</P>

太富的地方甚至不把朝廷看在眼里。</P>

只有半穷不富，吃不饱饿不死的地方，最听朝廷的话，最念皇上的好处。</P>

当年世祖为什么不在南方推行水稻杂交之法，那就是怕南北贫富差距过大。</P>

北方思变，南方不服从朝廷。</P>

那就糟糕了。</P>

所以把进献杂交之法的进士杀了了事。</P>

现在开海运也面临这个问题。</P>

港口自然大都在南面。</P>

海运一起，沿海各省都蠢蠢欲动。</P>

这样会不会造成富者越富。</P>

都不需要穷者越穷，只富者越富这一条，便要生出多少事端。</P>

不患寡而患不均。</P>

“只要向海商多加赋税，国库充盈，可以投入更多去经营北方诸地，不是两全其美。”</P>

文徵晖听了，忽然呵呵呵呵地笑起来。</P>

那笑声里面好像有抑制不住的嘲讽。</P>

永继帝死死盯着他。</P>

“文爱卿，你在嘲笑朕吗？”</P>

文徵晖摇摇头。</P>

“皇上啊，淮南淮北一河之隔，您看淮南的银子用在淮北那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