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巴拉之国有着一群兔子。
一群无忧无虑的兔子。
满地皆是的鲜草与随处可见的溪流,它们的族群一日日的壮大着,甚至遍及了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一只兔子,两只兔子,还有三只兔子..........
白白的耳朵,红红的双眼,云朵般的身体,玉石般的四肢,以及那道缩在身后的短尾。
兔子,兔子,一蹦一跳。
有一天,它们和人相遇,哎呀,不可思议,两者成了好朋友。
“喯蹦,喯蹦,兔子跳在头上...........”
“喯蹦,喯蹦,兔子跳在脚下............”
“喯蹦,喯蹦,兔子跳在了怀里............”
啪嗒。
露珠滴在额头之上,沿着脸颊直直的滚落而下,被浸湿的棕黄头发拖在脑后,原本强调精美的白色裙摆此刻却显得异常单薄。
现在正值凌晨时分,前日刚下过一场雨,眼看着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哪怕是寻常的成年人一旦出门不多加几层衣服也会不由打个寒颤。
然而............
一个只有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就站在那里,口中低声喃语着自己曾听到过的童谣,橘黄色的眼眸则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一颗高大林木。
如同人的手掌般的叶片,针刺般的枝干如花朵般绽放,在彼此的摩擦中,掌叶互不相让的争夺着阳光,在下方土黄色的树身上则是八道淡蓝色的纹路。
伊尔吉普斯,传说中见证了‘天地新生’的初始之树.........虽然大概率是后人牵强附会的产物,这方面那些异域商人出了不少力。
那是这里的‘主人’从远方专门进回来的特殊物种,由专人照料方才长成今天的模样,所以格外珍贵。
她双手捧起,掌心中间是一道白色的圆形瓶子,正好对着正滴着露水的叶片下方。
此刻,在底部的位置只有薄薄的一层水雾。
而在隔着数米后的位置则笔直的站着一排女侍,她们或是面露犹豫,或是神色僵硬,却唯独不敢去阻止对方的行动。
因为这是此地‘主人’的命令。
“为了生病的母亲,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也该有些用处才行,去把那个瓶子装满,让我看看你的孝心!”
在怒声咆哮着的主人面前,没有人敢阻拦那份哪怕只是听起来都显得极为荒谬的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原本垫着脚尖的小女孩逐渐站稳,而后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喯蹦,喯蹦,兔子跳在头上...........”她低声喃语着。
滴答。
露水滴入瓶内,却哪怕连一丝浪花也没有溅起。
这份工作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日光逐渐偏移,在卷着落叶的寒风中,所有人的呼吸中都带着一丝冷意。
滴答。
“喯蹦,喯蹦,兔子跳在脚下............”颤抖的嘴唇依旧在喃语,橘黄色的眼瞳中没有一丝光辉,她只是木然的看着上方。
随侍的女仆已经走了许多,在这个庄园中她们也有些大量的活需要干,不可能一直受在这里。
还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三人。
最为年长,平日里也极为严肃的女仆长,以及刚进庄园不久的新手女仆,以及一个负责打扫庭院卫生的女侍。
在莎莎的声音中,手中的扫把将落在地面的落叶全部扫走,姿色普通的中年妇女瞥了眼还站着的那个孩子,无声的摇了摇头。
“这样可不行啊......”她叹口气,像是在随意感慨一般。
女仆长冷着个脸,只是扫了对方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对一个孩子这样....太残酷了。”新手女仆不甘的低语着,她的眼中闪闪丝丝挣扎,手掌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却没有上前的勇气。
“........血脉之贵,大过一切,家主的命令是绝对的,想要在这里干活就给我记住这一点,不然,还不如趁早离开。”
女仆长神情冷淡的述说着,而她的话语也压住了原本还有些不甘的新手女仆,后者咬咬嘴唇,最终把头偏到了另一旁。
噗通。
重重倒地的声音响起,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发声地,却见那个小女孩已经倒在地上,同时,她的怀中还紧紧抱着那个白色瓶子。
“真不好。”中年女仆走到倒下的小女孩身边,摇头叹息着。
“喂,女仆长,我的职责是打扫卫生,那么这个东西该如何处理呢?”她转过头,手指对着孩子,目光却看向了这边。
“...........把她怀中那个东西给我,其他的杂务由你自己决定,我随后会去向家主禀告。”
“好咧。”
中年妇女蹲下身,抓住女孩的手,冰冷的气息瞬间刺向皮肤,她眉头一挑,将瓶子从对方的手中夺走,然后快步走到女仆长身边,一把塞给了对方。
“清理卫生,清理卫生。”中年妇女口中呼着,顿时抓起了女孩,将她一把放在自己的怀中,动作显得很是轻柔。
“偶尔也会碰见一只不错的兔子吧。”她小声道,随后笑了笑,便大步向着前方赶去。
而一旁的新手女仆则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副无法理解这种情况的表情。
女仆长双手相叠,按在腹部上,向着远方走去。
原地顿时只剩一个茫然无措的新手女仆。
“欸.............”
..........................
啪嗒,啪嗒,啪嗒。
在一道幽静的走廊上,提着裙摆的少女正奋力赶向某处,她的眼中满是雀跃和欣喜。
嗵。
黑红色的门被猛地推开。
“听我说,听我说,小姐那边传来消息了,似乎三天后就会抵达这边。”
“.........这样啊。”
坐在红贝椅子上,手中拿着珍奇书本,却连目光也懒得抬起的气质高雅的女子随意应和一句,便再度没了反应。
“...........您看起来也不怎么兴奋呢,是我的错?”
负责担任对方贴身女仆的少女一脸困惑,明明前不久对方甚至比自己还显得高兴的,怎么今天就成了这个样子。
啪,书本被合上,然后被好好的放在一旁。
高雅女子看向这边。
“因为该做的准备已经都完成了,我也就不需要展现‘欣然’的样子了。”在冷静的话语中,女子摇摇头,橘黄色的眼中毫无波澜。
在已经完成订婚的现在,可以说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无论她愿与不愿,这件事都会一直推行下去,容不得任何人拒绝。
“那...那您不是喜欢劳克德先生吗?”女侍怯生生的问道。
“喜欢,嗯,我确实喜欢,若不是他,我怎么能离开这里呢?”
女子微微一笑,但那张面容上却没有丝毫娇羞表情,只是纯粹基于理智所作出的判断。
“...........那可算不上喜欢吧,大概。”女侍小声吐糟着,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恋爱经历。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女侍一拍脑门,猛地想起一件事,在女子注视的目光,她掏出藏在口袋中的信封,并双手向前捧给对方。
“小姐,这道晚宴的邀请.........您要不还是不去了吧。”她语气微弱的建议着,虽然她也觉得没什么用。
女子目光一凝,一抹冷光在眼底滑过。
她接过邀请函,无声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那个家伙也会去的,这是最后的交锋了。”她低声喃语着,眼中带着些释然和坚决,无论如此,此后她便会谢绝一切邀请,直到迎来平静的生活。
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各个方向努力的她自问不会输给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