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的根基在于兵权,若是兵权旁落,这个皇帝要么成为被大臣操纵的傀儡,要么即将被彻底掀翻、取而代之。
似李承乾这样的“皇二代”,虽然自己并未亲身经历打天下的艰难,但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辈如何一步一步碾碎荆棘、突出重围,于绝境之中奋起抗争直至坐拥这锦绣河山、如画神州,心中自然明白兵权之重要。
单单一个东宫六率还不能让李承乾感到彻底放心,而且如今登基为帝,太子也已册立,东宫六率也势必要历经整编,或是编入十六卫,或是另起炉灶。
效仿两汉“执金吾”之旧名成立“金吾卫”,以之戍卫京畿、拱卫皇权,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李勣冷眼旁观,见到房俊似乎也对这个建议略感意外,便知道这件事应该是李承乾自己的主意,看来已经初步具备一个皇帝所应有的政治手段,与以往相比,进步不小……
权力是最能催化人的心态产生转变的东西,至高无上的皇权更是如此,哪怕以往再是纯良和善,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或多或少都有有不一样的变化。
希望李承乾这个仁厚之人,能够秉持初心不被权力所蒙蔽心智,不至于走上歧途……
房俊既惊讶与李承乾忽然提出要设立“金吾卫”,更不解于李勣提议他执掌“金吾卫”,忙谦逊道:“陛下明鉴,微臣才疏学浅,岂敢窃据此等要职?还请陛下选任贤能、宿卫宫禁。”
他对兵权没兴趣。
事实上,帝国往后的国策已经与战争扯不上太多,重点在于内政。他早于在这方面有过全盘的考量,采用历史上诸多政策结合帝国当下之情况,提炼出很多新政,在帝国内部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
而以当下文武对立之态势,一旦他再度掌握兵权,必然被文官系统排斥,再想主导改革自然是困难重重。
李勣笑着摇头:“卫公年事已高,这两年退下去正好可以整理必生所学,将以往编撰之兵书重新凝炼一番,或许便能留下足以传诸于后世的兵家著作。我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蒙先帝厚爱窃居高位,早已感到才不配位、心力交瘁,退位让贤乃是必然。如此情形之下,若是没有个才华出众、能力卓越且忠心耿耿之辈领袖全军,岂能让陛下安睡?而这一任务,也只有二郎你才能担得起来,余者皆不行。”
房俊冷眼以对。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条老狐狸早已摸准了他对心思,知道他要在内政方面大做文章,故意以军权来羁绊他,免得他再与文官搅和在一起,因为切身之利益从而对军方百般打压。
就算李勣退位让贤,他在军中的地位旁人也难以撼动,根基始终在军中,自然不愿见到军方势弱被文官彻底排斥……
李靖不了解这些,却也表态支持:“纵然叛军覆灭,也难保其余十六卫大军对朝廷、对陛下忠心不贰,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依旧要严密关注各地驻军,谨防谋逆之事再度发生。如此一来,裁撤右侯卫、增设金吾卫便能够更好的保障长安稳定、关中安全,二郎自应当仁不让,勇挑重担。”
话说得好听,但他对本意是认为以房俊的功勋、能力早就应当独掌一军,成为军方的领袖之一,而不是给冠以一个劳什子“礼部尚书”从而投闲置散。
一卫之军,是房俊应得的。
而自己在军中的诸多香火情,也应当由房俊来继承,从而可以与李勣分庭抗礼,稳定军队。
一家独大的军队是不可能稳定,平衡才行……
李承乾很高兴自己的提议能够得到两位军方大佬的支持,欣然道:“既然英公、卫公都说可以,二郎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增设‘金吾卫’这样一支军队不仅攸关长安防务,更会对帝国军队的改革有着深远影响,放眼军中,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无论是之前右屯卫的改制整编,还是水师的打散重组,都可见到房俊在军制改革方面的卓越能力以及超前眼光,这一点目前在军中无人能出其右,即便李靖、李勣也略有不如。
最重要的一点正如李靖所言,这样一支军队除去由房俊统领,旁人如何能让他这个皇帝安枕无忧?
房俊只得答应下来:“陛下厚爱,微臣定誓死报效,不负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