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褚晏领着廷尉司的人早早办完差事就回京复命了,而留下的周崇柯苦哈哈,比起褚晏足足晚了将近半个月才回去。

到了京,周崇柯也没回府,直接去了乐坊。

贺景明被他叫过来喝酒,看着周崇柯这胡子拉碴、坐得东倒西歪,仿佛被人抽干精气的样子,咂舌了许久。

果然,他不入仕是对的,当个闲散富贵人多好,要让他累成周崇柯这样子他可受不了。

“嗝”

周崇柯对着他打了个酒嗝。

贺景明当即便将头给偏到了一边,嫌弃得不行。

“你回来怎么也不先回府休息休息,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给糟蹋了呢。”贺景明上下打量了周崇柯一圈,如是道。

“呵”

周崇柯轻笑了一声,他那府上那就不是个休息的地方。

去临州这半个多月,虽然累,但好歹耳根子还算清静,回了府,就那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简直没有一天安宁。

周崇柯随地躺下,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提着个酒壶,还翘着个二郎腿,别提有多潇洒,还是这里自在。

好不容易办了桩大案,履历上也算是添了光鲜的一笔,自己都还没高兴够呢,他可不想回去找不痛快。

府里他们仨才是一家人,他充其量就是个外人,现在没跟他翻脸,不过是算计着他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周崇柯冷笑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宣平侯府再大,迟早也只能住他一个人。

说起来,他帮虞秋秋办的事情,火候可都已经差不多了,而虞秋秋答应给他办的事,那是现在都还没有着落。

周崇柯双眸微微眯了眯,淦,这办事太积极,他莫不是要吃亏,虞秋秋可别是在忽悠他,有空得催催她了。

这段时间,他倒是可以想办法从褚晏那边捞点好处。

上次他说的那事,他可还没答应,等那厮按捺不住再来找他,他正好坐地起价。

想到这,周崇柯唇角微勾,对着酒壶又灌了一口酒,那叫一个身心舒畅。

即便他跟根本就没想娶虞秋秋,但退婚这事哪能轻易地如了褚晏的意呢。

他就爱看他着急上火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得让他赢两次,那才叫双赢,不是么

周崇柯在乐坊里面呆了好几天才回府,本以为会面临那几人的孜孜不倦的责问,但没想到府里的气氛倒是意外地和谐。

他去看他爹,他爹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回来了。”

没有质问也没有催促,仿佛他不是出了趟远门,而只是平平常常地去了一趟都察院回来。

周崇柯眉头微皱,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用晚膳的时候,宣平侯突然开口“你和虞家那桩婚事,还是去退了吧。”

周崇柯握着筷子夹菜的手一顿。

退了

周崇柯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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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佯作不解,看向宣平侯,试探道“爹怎么突然这么说虞相已经答应过我会给崇阳安排个好去处,只等成婚之后”

宣平侯打断了他“我想过了,虞相这人太过狡诈,不见兔子不撒鹰,崇阳的事也不是非得要靠他,再者”

宣平侯看向周崇柯,突然和蔼“为父也不愿意你牺牲自己的婚事来换取你弟弟的前程。”

周崇柯嘴角抽了抽,这老头现在在跟他装什么呢,先前他给他下死令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婚事岂能儿戏,再者这聘礼都已经给出去了,只差择个吉日,便可结成两姓之好,以虞相对其女儿的宠爱程度,到时候何愁他不肯出力。”周崇柯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虽还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他爹的转变,但想也知道好处不会向着他,反对总是不会错的。

“老子让你去退婚就去退,搁这磨磨唧唧做什么,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我做不了你的主了是吧”宣平侯手脚仍旧还没恢复好,拍桌子都不敢拍太重,只怒视着周崇柯。

就是因为给出去了那么多聘礼,他肉痛,这才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结果这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要不是他伤筋动骨,至今无法独立行走,这幅样子走出去实在太过丢人,再者,虞相本就蛮不讲理,现在又有点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去恐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不然,他早就自己去帮他把这婚事给退了。

回头想想,其实当初同意这桩婚事就有点太过草率了,实是不该听信崇柯一面之词便将此事给答应下来的。

不过,现在回头也不算晚,虽然会让崇柯背上个背信弃义的名声,但

宣平侯目露坚毅,他不是只有崇柯一个儿子,在这事上总要做个取舍,再者,崇柯是哥哥,为弟弟着想一些也是应该的,他近日不是还立了个大功么,想来这事对他的影响应该也不大。

再说了,崇阳好了,日后也能帮衬他不是

想到这,宣平侯越发心安理得。

“就这几天,你找时间去把这婚事给退了,大不了你给虞相赔个不是,但是聘礼你得拿回来。”宣平侯不容商量地命令道。

一顿饭,最后不欢而散。

周崇柯回到自己的院子,目露阴鸷。

无风不起浪,他爹之前可是死心塌地想着借他吃绝户,不可能突然改变想法,定是有外力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引导而为之。

周崇柯冷笑了一声,这事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如今想要让他退婚的,出了褚晏还能有谁

虽然他不知道褚晏在这其中到底做了什么,但这事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

周崇柯脸色阴沉。

一旁正在拨香炉的阿芜见状抿了抿唇,而后无言地替其换了个清心沁脾的草木香。

不其然。

翌日,褚晏上门来时宣平侯对其很是热情,直接将其奉为了座上宾。

褚晏同其一块去看了周崇阳。

周崇阳伤得比宣平侯要重得多,宣平侯都能让人推着下地了,周崇阳还是只能在床上躺着。

“怎么伤得这么重”褚晏皱眉。

随从嘴角抽了抽。

人家为什么伤这么重,你不知道

周崇阳被人扶着半坐起,身后垫了好几个软枕,看褚晏的眼神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犹记得,两个月前,他还管他这叫轻伤

不过,人家既然答应了要给他引荐,周崇阳自然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计较这个。

听说这位褚大人近日又破获了一桩大案,圣眷正隆,再加上他之前被刺的事,唐国公也欠他一个人情,褚晏若是肯帮他走动,想必定会事半功倍。

周崇阳心下激动不已,因着这个,他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的美梦了。

等他日后一飞冲天,定要将周崇柯狠狠踩在脚底下。

周崇阳这般想着,旋即对褚晏露出了几分真心的讨好笑容。

怕褚晏因着他的身体状况萌生退意,周崇阳连忙保证“我这几日定会勤加练习走路,褚大人请放心。”

褚晏听了没有直接表态,来回在周崇阳身上扫了几圈没有说话,直将周崇阳看得忐忑不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响后,他才似终于满意了似的,示意随从将带来的东西给他。

“陛下过几日要去先农坛行亲耕礼,这是几本有关于农事的书,你务必将其背熟,别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亲耕礼

褚大人这意思是他在要亲耕礼的时候找机会带他去见皇上

褚大人要直接将他引荐给皇上

周崇阳目露金光,感觉就跟天上掉馅饼,而他被砸中了似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褚大人放心,吾定会将其背得滚瓜烂熟”周崇阳激动地保证道。

不就是背书么,这有什么难的。

只要入了陛下的眼,直上云霄的机会那可就在眼前了,这几日他说什么也要背下来。

褚晏欣慰地点了点头“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待。”

“是是是,吾一定全力以赴,定不会给褚大人丢脸。”

“袭击我的歹人没有找到,褚大人也不必太过挂心,绝非廷尉司办案不力,乃是那歹人太过狡猾之故。”

周崇阳又适时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善解人意。

听他爹说,褚晏肯帮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父子两的这桩案子始终没有着落,既如此,周崇阳也不会吝惜表态,以此来做个顺水人情。

褚晏和周崇阳两人一个画饼画得面不改色,一个吃饼吃得不亦乐乎。

随从抿唇,脸颊那是抽了又抽。

这算是不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

他偷偷瞄了他家大人好几眼,若是别的原因也就算了,要说他家大人是因为愧疚而选择帮周二公子,那他打死也不信。

他就没见过有谁下了狠手打人,完了之后还会愧疚的

这里头定是有什么他没有察觉出来的用意。

到底是什么呢

随从暗自思索着。

褚晏嘱咐完周崇阳,又和宣平侯闲聊了几盏茶的时间,之后他借口有事婉拒了宣平侯要留他用膳的好意,告辞从主院出来没走多远,便被周崇柯的人给截住了。

褚晏轻笑,对此仿佛一点也不意外。

周崇柯见了他登时便摆出了一副臭脸。

“你到底想做什么”周崇柯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褚晏闲庭信步找了个地方坐下,指尖在侧边的案几上轻点着,姿态闲适,眉梢微挑。

那天,他问周崇柯要怎样才肯退婚,周崇柯鼻孔朝天,说要他求他。

如今,怎么如了他的意反倒还不高兴了

褚晏似笑非笑“如你所见,我在求你。”

“你说什么”周崇柯只觉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说他这是在求人

他管这叫求人这分明就是在给他添堵

周崇柯目眦欲裂。

褚晏却对周崇柯的怒瞪视而不见,语气淡淡“早前便听闻周兄为着令弟的事情在奔走操劳,我既有求于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等为你分忧的机会。”

周崇柯仰天长呼了一口气,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无语过。

士别三日还真是刮目相看。

褚晏这厮如今都能把打击报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

他提携周崇阳哪里是在为他分忧,这分明就是在诚心与他作对,他不信褚晏不知道他和周崇阳关系不睦的事情。

周崇柯盯着褚晏,气得要死。

褚晏却变本加厉,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谢就不必了。”

“”

周崇柯额上青筋直跳,谁要谢他

看不出来,为了虞秋秋,一向以正直、光明磊落著称的褚晏,竟然也会有使阴招、不择手段的一天。

他想过通过他爹施压来让他退婚,周崇柯双眸微微眯了眯,呵想都不要想,门都没有

阿芜端了茶进来,一步一步恭敬地朝褚晏走了过去,可后槽牙却是磨得微响。

她刚在门口,听见褚大人和世子爷的对话,直气得手抖。

亏她先前还觉得褚大人是个好官,没想到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走了眼。

她在侯府也呆了一段时间了,二公子对世子爷是何等的轻慢仇视,她再清楚不过。

说白了,周二公子那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类,褚大人提携这样的人,那分明就是在助纣为虐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在膈应世子爷

坏人

阿芜气鼓鼓,给褚晏端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杯子没端稳,翻了,全倒在了褚晏的身上。

茶水滚烫,饶是隔着几层衣裳泼过来,褚晏仍是被烫得不轻。

褚晏被烫得即刻站起,此刻被开水滚过的地方,已经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褚晏不可置信地看向给他端茶的那个丫鬟。

他怀疑他被蓄意报复了

如若不然,那茶水怎就不偏不倚全都泼到了他身上,一滴都没浪费

“对不起对不起。”阿芜立刻跪下认错“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就是故意的,让你气世子爷,活该

阿芜凶巴巴地想着,可嘴里却一个劲地认错。

故意归故意,但承认却是不能承认的。

若是承认了,那不是在给人递把柄么

她可不能给世子爷拖后腿。

褚晏看着地上这个不停认错的丫鬟,太阳穴突突直跳。

本来他还不太确定,这会儿看她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真不是故意的,道歉惊慌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像她这般有条不紊口齿清楚,这分明就是提前想好词儿了。

褚晏目色暗沉沉,瞪了这丫鬟一眼,又看向了周崇柯,只见周崇柯坐在椅中捂着半张脸,肩膀笑得一耸一耸。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幸灾乐祸。

褚晏咬了咬牙。

想也知道,他就算揭穿了这丫鬟,周崇柯多半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了也是平白自讨没趣。

“告辞”

褚晏脸色难看,当即便要拂袖而去。

周崇柯憋笑着挽留“要不要我借你件衣衫,换了再走”

呵猫哭耗子假慈悲

褚晏冷笑“不必”

褚晏还没走出周崇柯这院门,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畅快不已的大笑。

该死

褚晏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主仆二人沆瀣一气,他以后再来周崇柯这自取其辱,他就是狗

还有,那个丫鬟,他也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