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年死死看着院中的一切,脸上比月色还惨白。
这是他从没来过的地方,宋家也从未有人跟他提及过这里还有这么一方废弃小院,他不曾到过这里,却看到了从未见过之物。
如果他梦里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是他臆想而来,这院子又算是什么?
可如果是真的……
陆执年死死掐着自己,整个人摇晃着站立不稳。
松墨连忙上前扶着他:“郎君,郎君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原来这才是真的…”
“原来是我负了她……”
陆执年像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面色惨然地看着那半截枯木,脑海里疼痛愈裂。
他突然就好像明白了宋棠宁为何会一夕之间像是变了个人,她不再如以前那般温软,不再痴缠着情爱,她的眼里的再也看不到半点对他的情谊。
她对宋家心狠,对他绝情,不惜将宋家送入狱中与他和陆家决裂,她从来都不是置气,也不是锱铢必较,是他们对不起她。
那如疽虫苟延残喘的日子,那满身脓疮却不得所爱的苦楚,那满是凄厉的哭求,那灰暗没了光亮的眼神,一切一切都是他们给的。
是他们害了她,让她绝了希望,没了将来,让她再也不抱任何期冀,原来她说的从来都是真的。
她真的死过一次……
陆执年惨白着脸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喉间全是凄厉笑声,那似哭似笑泪流满面的样子吓的松墨无措。
“郎君……”
松墨想要上前刚准备说什么,原本黑漆漆的远处却突然有亮光出现,摇晃着的灯笼靠近时,有人厉喝出声。
“什么人,竟敢擅闯查封之地?!”
“郎君,快走!!”
松墨万没想到宋家居然还会有人,听到盔鞘步履声靠近,他吓的慌乱扯着陆执年转身就想跑。
却只走了不过几步就被扔过来的灯笼“砰”地一声砸在了腿腕上,松墨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而他身旁陆执年也被扯得摔倒。
主仆二人尚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围拢过来的人一把摁在地上反绞住双手。
“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跑!”
那黑甲卫的人啐了一口,一脚就踩在陆执年腿骨上,他捡起灯笼嘴里就骂:“让我看看是哪家小崽子居然敢闯黑甲卫封了的地头……”
烛光摇曳着落在陆执年脸上,衬出他那张惨白的脸。
那人一愣,顿时稀罕:“这不是陆家三郎?”
其他人闻言都是诧异,凑过来瞧清楚地上的人后,立刻便有人笑出声:“哟,陆三郎这大半夜的不睡,赏月呢?”
陆执年浑身发冷:完了。
松墨急声道:“我家郎君夜里病了发了高热有些糊涂,以为宋小娘子还在宋家,我们是来找宋小娘子的……”
砰!
“狗屁!”
那人一剑鞘就砸在松墨嘴上。
这姓陆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敢拿他们督主家的女郎说事。
先前还笑盈盈的那人顿时冷了脸,一脚就将满嘴是血的松墨踢了个仰倒:“满嘴胡言,管你糊涂不糊涂,擅入封禁之地,图谋不轨,把他们押回去,送去跟宋家人做伴。”
“你们……”
松墨满嘴是血呜呜叫着说不清话。
陆执年想要说话就被堵了嘴拖走。
那黑甲卫领头的人嫌弃地擦了擦剑鞘:“这宋家的东西没找着,倒有了意外收获,陆家这事儿有意思了。”
……
陆家入夜后安静极了,陆崇远丝毫不知道陆执年出了府里落到了萧厌手里,还在与陆肇二人商议宋棠宁的事情。
他没想着那小女娘这般难对付,也没想到萧厌居然逃了过去,如今两边闹成这个样子,那些东西怕是不能善了了。
“父亲,现在该怎么办?”陆肇低声问。
陆崇远脸色极为难看,哪怕他心计如狐擅长谋算,可是对着眼下这局面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犹如困在局中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那宋棠宁不知何故厌极了陆家,与我们不给半点回旋余地,原是想要借着婚约逼她松口,可如今她宁可撕破脸也不愿善了……”
让陆执年跪着与她道歉,甚至亲口告诉世人是陆家苛待了她,这跟踩着陆家脸面有什么区别?
看似她只是在报复陆执年,下了陆执年的脸,可是陆家也会跟着彻底没脸,而且陆执年如果真的跪了,那他前程也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