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清俊疏朗,孤绝卓绝。
上官槿曾把楚凤歌的长相形容为“秀气”,把昭宁公主描述为“雍容”,把赵嫣概括为“妖媚”。
那么在她的眼里,顾旭便具备着一股出尘脱俗的“仙气”,像是坠入凡尘的谪仙一般,似乎游离于人间之外——且随着他境界的逐渐提升,这股气质正在变得愈发明显,愈发浓烈。
在后续的相处中,上官槿还发现,顾旭不仅仅外表出众,而且天赋异禀、才智出众。
他正以一种光芒闪耀的姿态,在大齐王朝迅速崛起,从沂水县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吏,变成了洛京城中万众瞩目的天骄。
容貌,力量,天资,名望……
在他的身上,好像有她一直以来渴求的一切。
可是,像他这种深受上苍眷顾的人,却在修行方面,比她还要更加努力,更加拼命。
看他那废寝忘食、不舍昼夜的模样,就像是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催促他,不刻苦修炼就会被打死一样。
“他为何要这么拼命?”
上官槿忽然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她在驱魔司里搜索权限范围内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在崂山遗迹之行中接近他,向养伤中的时小寒询问他的过去,与他在元宵夜结伴同行,主动邀请他参加“温故壶”幻境的试炼,陪他一同去购买洛京的新宅,甚至跟着他去了一趟临安城……
有意或无意地,她创造了很多跟他相处的机会,只为拨开笼罩在他身上的重重迷雾,去更多地了解他。
然后她发现了他身上更多的闪光点——
比如在危机面前淡定从容,为身边人两肋插刀,对王侯将相和平民百姓的一视同仁、平等对待……
她本以为,自己对他怀有的心思,不过是好奇罢了。
她也早就清楚,顾旭和时小寒关系密切,又患难与共,日后不出意外,将会结成金玉良缘。
然而不久前,当她真正听到他们两人订婚的消息时,她却莫名地烦躁不安,仿佛一个踉跄,灵魂跌下了断崖,坠入了深渊。
“原来这就是天钺星的宿命啊,”想到这里,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呀。”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想要在他婚礼的那天,骑着骏马,拎着宝剑,像那些热衷“抢亲”的西北蛮族一样,大摇大摆地去劈断那花轿的抬杆。
但她很快就把这个念头逐出脑海。
既然“为情所困”是天钺星的弱点,那么她就应该竭尽全力去抑制它,去避免它。
于是她伸手理了理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跨过衙门的门槛,穿过长长的走廊,径直朝着属于自己的那间静修室走去。
途中,不少同僚向她行礼问候。
她向他们点头微笑,但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
待步入静修室后,她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了数十张精致的工笔画。
她曾在顾旭面前以随意的口吻说过,要借助自己“天算”神通,把整座洛京城画下来,记录下每个角落里的美景。
她也确确实实地在做这件事情。
只是画中的每一个地方,对她来说都是很特别的。
驱魔司的观星台、正平坊的四合院、龙门书院的凉亭、高大巍峨的北城门……都是他和她一起待过的地方,留下了他们两人共同的足迹。
作为一名第四境修士,上官槿近日已经隐隐感受到了突破第五境的契机。
她知道,如果自己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斩七情”破境之法,用真元之火将手中的画卷全部焚毁,借此斩去七情之中的“爱”,便能步入“孟婆亭”,晋入。
她的资质只有四品,比不上像楚凤歌、苏笑、赵嫣这样的天才。
但她硬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在修为上并没有落后他们太多。
只需要再往前一步,她就能摆脱“天钺星”命中的弱点,跻身大齐王朝最耀眼的天骄之列,收获到他人欣赏、羡慕乃至于敬畏的目光。
那无疑是她曾经无比渴求的东西。
她在席子上盘膝坐下,盯着面前的画卷,一动不动。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照在她的脸上,抚摸着她如墨的黑发,勾勒出她纤瘦的轮廓,细柳般的眉,宁静的眼。
时间缓缓流逝。
洛京城的钟声响起了几次,阳光也在房间里悄悄地旋转挪移。
但上官槿手心里的真元之火迟迟仍未点燃。
待到黄昏降临,屋子里的那抹阳光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裳,缓缓起身,把画卷重新收回了储物法宝之中。
她终究还是放弃了用“斩七情”破境的打算。
“你在想什么呢,上官槿,”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在心头对自己说道,“‘斩七情’可是一种有缺陷的法门,它能让你走得更快,却不一定能让你走得更远。你的理想一直都是成为洛京城备受瞩目的大人物,怎么能贪图一时的破境速度,而选择走捷径呢?
“还是给我静下心来,去寻找一种更完美的、没有后患的破境之法吧!”
话虽是这么说。
但上官槿心底却清楚,这不过是个借口。
其实,她只是放不下罢了。
…………
与此同时。
顾旭返回屋中,从盒子中取出上官槿送的礼物。
这是一把金剪刀。
剪刀是大齐王朝婚嫁中常见的礼物。
一方面,剪刀能用来裁剪衣服,象征媳妇心灵手巧,也代表新人婚后衣食无忧,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另一方面,剪刀用来剪断东西,表示与过去的生活、过去的感情统统一刀两断,从此步入全新的生活。
“谢谢。”顾旭轻声道,同时把剪刀收了起来,跟别人送给他的订婚礼物摆在一起。
随后,他在席子上盘膝坐下,服下丹药,进入极致专注的修炼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