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慌不忙,当作没听见上课铃。
还没走到高三8班就听到嘹亮的英语听力,在夏初燥热的天,激得人更加烦闷,教室里大家都蔫儿着趴在桌上。
骆佑潜和贺铭推开教室后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
过了20分钟,听力结束。
骆佑潜枕着手臂睡觉的姿势动了动,他坐在最后一排,没有同桌,一人占据两张桌子。
放学,夕阳大片地晕染在天际,裹挟夏末的闷热与潮湿,大剌剌地铺在耸立的高楼后。
骆佑潜脱了校服外套,下身是一条牛仔裤,还十分骚包地顶了副茶色渐变墨镜,挂在鼻梁上,手边是一个行李箱。
到了约定的地点,骆佑潜往周围看了一圈,注意到树下有个女人。
一件宽大得能装下三人的长T,堪堪盖住腿根,里面应该是条黑色的运动短裤,脚上趿着人字拖,头顶倒扣一顶黑帽。
身材,看不出来,除了腿细点直点,其他部位全部隐于t恤下。
长相……她没化妆,唇色淡到显得气色不佳,却也显然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只不过实在是一点都没打理,显得有些邋遢。
骆佑潜抱胸在街对面看了会儿,竟然分辨不出这女人算不算是个美女。
单看五官样貌无疑是美女,而且还是扔在人群中都能立马找到的脸,只是这大裤衩大拖鞋的装束,实在是没什么美感。
骆佑潜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
对面女人这时从手机屏中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陈澄上下扫了眼骆佑潜,朝他一扬下巴。
“走吧,我带你过去。”
骆佑潜跟上。
这姑娘走路时也跟她人似的,轻飘飘,看上去没有力气。
过了一会儿骆佑潜才恍然似乎是进了一个贫民窟,绕过前面的小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幢破楼。
骆佑潜:“……在这?”
陈澄淡声:“嗯。”
骆佑潜:“不是等会儿,定位不是前面那个小区吗?”
陈澄偏头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眼角轻轻弯了一下,在他面前转身立定。
“弟弟,这幢小区的月租得七八千呢,吃不了苦就回家去吧,别赶着体验什么生活了。”
骆佑潜一愣,冷哼一声,靠着身高优势俯视她:“带路啊。”
纵使这时候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骆佑潜在到了屋子后还是十足得愣住了——21世纪竟然还有这么破的地方?
陈澄从简易架子桌上拿出一个搪瓷杯,倒上早已经烧好的凉白开,仰头喝尽,而后随意地抹了把嘴。
从墙上取下一串钥匙扔给骆佑潜,被他稳稳接住。
“黄的那管是大门钥匙,银色的是你卧室钥匙。”
骆佑潜手指捻过钥匙,皱了下眉:“南北通透?”
“嗯。”陈澄不要脸地面不改色应了声。
所谓南北通透,就是走廊尽头两端那小得跟灯泡似的小窗。
“交通便利?”
陈澄看了他一眼:“外头都是ofo。”
骆佑潜气笑了,重重摸了把头发,大剌剌地拉开椅子坐下来,陈澄靠在墙边抱着胸,面对他。
“那无爬梯烦恼呢。”
“有吗?”
骆佑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真是没有——这在地下室,只有下梯烦恼。
“邻里和谐?”
陈澄走上前,拍了拍骆佑潜的肩头,他这才看清了她手腕上的那一处纹身,是不知名的什么鬼画符,像极了什么邪/教组织的秘密符号。
她慢悠悠回:“你这样的小孩啊,还是该多吃点苦的。”
骆佑潜长舒了口气,压下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气。
长腿搭在桌子腿上,他起身,桌子腿发出在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把那本就不堪重负的门摔得快要就此英勇就义。
他低着头一边发短信一边走出那幢破楼。
【胖儿,晚上出来。】
【怎么,你那女室友对你的吸引力还不如本胖?】
【嗯。】
手机那头的贺铭笑得跟狗一样,口水都快流出来,边笑边回。
【丑女啊?那晚上请你吃饭,我洗个澡就出来。】
放下手机,骆佑潜又抽出一根烟放进嘴,一只手虚拢着点了烟,在暮色四合的背景下亮起一簇光。
他掸了掸后背的白灰,揣着兜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