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贺兰芝走得很慢,十三嘴里叼着一根草满脸不耐烦。
要他说,女人就不该穿裙子,不该穿绣花鞋。
瞧瞧,走得也太慢了,他恨不得一把将这女刺客一脚踹到她的老巢里!
贺兰芝并不知他心中所想。
在看见相府大门时,她停下了脚步:“多谢这位官爷,妾身已经到了。”
“相府?你是相府之人?”十三格外惊讶。
祝丞相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这女刺客怎么可能是丞相府的人!
“既然都已经到了,那本官进去喝杯热茶再走,可有异议?”十三睥睨望她,依旧把她当成一个犯人看管。
贺兰芝还巴不得他进门呢。
两个门房推开大门,正巧撞见迎面赶来的祝成海。
他面色匆忙,身后还跟着许久不见的宋婉儿,后者眼圈通红,一看就是刚刚才哭过。
“哟,祝丞相。”十三拱手一礼,祝成海这才注意到他。
虽说锦衣卫副统领是从二品,但毕竟是常年伺候在太子身边的。
故而祝成海对他也格外客气:“副统领今日怎么忽然来本官府上?是殿下要宣召本官吗?”
“倒也不是。”十三侧了侧身子,让贺兰芝出现在他面前,“太子殿下命下官将这位姑娘送回相府。”
结合之前贺兰芝自称新寡,又是丞相府的人,十三不难猜出她就是京城里盛传的那位克夫命!
“哦?”祝成海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落在贺兰芝脸上。
十三始终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将所有的话全盘托出。
“人既然已经送到,那下官也该去跟太子殿下汇报了。下官告辞。”他抱拳行礼,转身就想离开。
祝成海扫过贺兰芝,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也与十三一同出去,不知继续去说些什么了。
贺兰芝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十三没有把她“刺杀”太子的事情抖落出来。
要是让祝成海知道,今夜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她忽然注意到宋婉儿。
宋婉儿方才便一直在小声啜泣,手也紧紧攥着手绢儿,不知受了什么委屈。
“你怎么了?”
宋婉儿吸了吸鼻子,一看见是贺兰芝,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扑簌簌往下掉:
“表嫂,是你啊。叫你见笑了,方才,在书房中被姑父好生训斥了一番。”
贺兰芝心里起了一丝疑心。
虽说宋婉儿在祝府已经好些年了,但她在祝府这么长时间,从不知祝成海和宋婉儿有什么冲突。
至少贺兰芝从未见过二人有说过话,关系生疏得好似陌生人。
“好端端的,公公训斥你作甚?”贺兰芝见她攥在手里的绢子已经湿透了,显然大哭了一场。
宋婉儿心里委屈极了:“大表哥刚刚过世,我的婚事又要推迟许久了。”
“可我已经满十八了,年前好不容易说了婆家,现在对方一听要一年以后才能婚嫁,当即就退了亲。”
“待到明年我满了十九,这全京城还有哪家的好二郎会愿意娶我这老姑娘。”
她说着,手不自觉地抚在了小腹上。
下一瞬,宋婉儿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对,慌忙放下了手。
可贺兰芝还是眼尖的看见,她右手手腕上赫然有一圈红痕,看起来像是被谁狠狠捏过似的。
就连初次见她时还算平坦的小腹,现在好像也有了一丝弧度。
“表小姐不要担心,你和我夫君顶多算是平辈,不会让你守这么久的。”贺兰芝安慰道。
宋婉儿点点头,轻扯唇角:“婉儿今日失态,还望表嫂莫要见怪。”
两人寒暄了几句,贺兰芝这才握着画卷往荆园的方向走去。
她刚转身,宋婉儿原本悲伤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痛恨……
凭什么她只能像臭老鼠藏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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