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宴赶到医院急诊，顾奶奶已经醒了。</P>

顾大伯站在病床一侧，红着眼眶握着她的手：“妈，没事了，没事了。”</P>

“老大，你别安慰我，我活到这把年纪已经看开了，倒是你别牢记挂着。”顾奶奶声音虚弱，带着微微的沙哑。</P>

“其他没什么好担心记挂的，我就是担心阿宴，我走了他怎么办？”</P>

“妈，有我在。”顾大伯紧紧握着枯瘦的手，几个月下来，老母亲越来越瘦，手指上的皮连着骨，几乎没肉。</P>

他心里难受，最近这两年，老顾家诸事不顺。</P>

弟弟弟妹车祸走了，没两年平常身体健康的老娘得了不治之症。</P>

他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接受。</P>

“我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阿宴，把他当儿子看啊！这孩子没了爸妈，你做大伯的有义务看好他。”顾奶奶一口气嘱咐完，说到后面有些喘不过气。</P>

“好，我记着，我记着的。”</P>

......</P>

顾时宴在急诊室门口站着没动。</P>

奶奶和大伯的话听得一清二楚。</P>

这是他第几次产生无力感？</P>

从父母出车祸开始，每一次缺钱，每一次收到病危通知，似乎已经数不清了。</P>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至亲离去。</P>

失去至亲的痛，绝望又无助，甚至还有一丝麻木。</P>

“阿宴，你怎么站这里？”</P>

顾大伯出来，看到靠在门口的侄子，才发现他已经到了。</P>

“你来了就好，我去缴费，你看着奶奶。”</P>

“嗯。”</P>

顾大伯转身就走，走两步又回头，小声道：“这段时间不管你奶做什么，顺着她就好，知道不？”</P>

顾时宴脑袋里一片嘈杂，“医生怎么说？”</P>

“哎......发展太快。全身转移，等会医生要做检查抽腹水，哎，我不跟你说了俺去缴费 。”</P>

顾大伯拿着单子急急忙忙走了。</P>

顾时宴深呼吸。</P>

装作刚从外面回来，快步走近进诊室，“奶奶。”</P>

顾奶奶靠在病床上，见孙子进来，微微起身，动作显得非常吃力。</P>

“阿宴来了啊！哎年纪大生病了，一点低血糖就晕倒了，真是没用，以后出门要备一把糖啦！”</P>

顾时宴忍悲痛 ，笑着说 ：“奶奶，以后我负责帮你装糖，买最好吃的糖给你备着。”</P>

“好啊，阿宴最乖了。”</P>

顾奶奶笑得有些吃力，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晦暗的光。</P>

眼周泛着青，可见癌痛让她睡不好。</P>

原本精神小老太被病魔折磨得痛不欲生。</P>

顾时宴见奶奶精神头萎靡，不忍她继续强撑，劝慰道：“奶奶，累了就睡一会，我在这陪着你。”</P>

“阿宴考得好，奶奶很欣慰。</P>

也算对得起你爸妈。</P>

以后啊......哪天下去、和他们团聚了，我也好、面对他们。”</P>

顾奶奶说话断断续续。</P>

一长段话说完，耗尽了全部力气，大口呼吸发出“赫次赫次”的声音。</P>

顾时宴捏着病床栏杆的手青筋凸起，紧紧地握着，脸上却带着笑。</P>

“奶奶，你累不累，睡一会吧？”</P>

“好。”</P>

顾奶奶轻叹一声，不再说话。</P>

脸颊凹陷、皮肤泛黄，眼神萎靡。</P>

这是她现在的状态。</P>

止痛药又换了一种，但身体的痛却完全止不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