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抓好,别摔下来!”王进民将缰绳递给马背上的孙真,返身上了自己的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全不似孙真上马那么磨蹭。
这两人在舟山因为外出斗殴关完禁闭之后,就跟随大部队出发来了山东,然后在分配外勤队伍的时候又阴差阳错地分在了一起。尽管当前阶段的外勤行动范围只限于在福山县境内,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无异于踏上家乡故土,情绪也不免格外兴奋。
他们所在的这一队目的地是福山县城,距离海边只有十多里地,只要顺着夹河西岸一路往南就到了,也不用担心途中会迷路。唯一有待解决的问题,大概就是到了当地之后如何能顺利地完成宣传工作。
从海岸向南行进大约两里地,前哨便发现了一个村落,零零散散有二十来间土墙屋子,但士兵们分头对这些屋子进行搜查后发现已经全部人去屋空。看屋内陈设上的灰尘厚度,这地方大概在近半年内都没人居住了。
“走得这么干净!”孙真在村子里溜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个活人,不免有些失望。
“这些地方当初都是叛军活动的范围,想必百姓都逃难到别的地方去了。”王进民对于这种状况倒是不觉得意外,在战前准备会上,高级军官也曾提到过这种可能性。
登莱之乱期间,叛军为了从民间收罗粮草和财富,曾经也派出不少人马在登州府境内四处劫掠。相较于一些修筑了寨墙,组织了民团武装的大庄子,那些完全没有任何防御设施的普通村落,就成了叛军下手的首选。这些村落的百姓除了逃离家园之外,也难以找到其他能够保护自己的办法。而战争结束这么久之后这些房屋的主人依然没能回归家园,也是从侧面反映出了这些地区战后重建的迟滞。
虽然这里的村落已经荒废,但抱着一丝侥幸的士兵们还是在村口的大树上张贴了赈灾告示。至于有没有难民能看到,看到这告示的人是不是识字,那就只能随缘了。
马队在废弃村庄短暂休息之后,便继续沿着夹河河岸向南行进,期间零星看到一些百姓,但远远看到海汉的马队全都逃得比兔子还快,想来也是被这几年的战乱搞得杯弓蛇影,谁都不敢信任了。海汉这边也没有刻意放马去追,由得这些人去了。
在距离福山县城还有大约五里地的地方,马队终于是发现了一处有人居住的庄子,远远便看到了从中升起的炊烟。但马队接近庄子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堡垒化的定居点,庄子外围挖了两丈宽的壕沟,引入了夹河河水作为保护,进入庄子的路口是一处已经被收起来的吊桥,再加上一丈来高的寨墙和墙头显眼的垛口,使得这地方具备了一定的防御能力。就算是军队想对这地方发动攻击,如果没有火炮之类的重型武器,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打下来的。此时庄子外面的田地里已经没了人烟,很显然是对方发现了马队的行踪,提前就将民众全部招入庄子里避难了。
“这庄子修得不错啊,当初要是住在这种地方,我也不用逃难了!”孙真看到眼前的状况不禁有些感慨。他过去所生活的村庄就是因为缺乏防护,被叛军轻松攻入实施劫杀,才被迫逃亡异乡。而这种庄子显然防御力要强得多,经过战乱之后
王进民作为本地出身的士兵,很快接到了上前喊话的命令。于是他策马前行,到了庄子外面大声喊道:“老乡们,我们不是土匪,是经过这里的商队,请管事的人出来说话!”
片刻之后有人从墙头探出头大声回应道:“这年头哪来的商队!杨家庄没粮也没钱,只有刀弓棍棒,劝你们还是走了吧,免得伤了和气!”
很显然庄子里的人并不相信外面这支马队的来历,已经做好了武装抵抗的准备。而王进民其实也觉得自己所在的这支马队的确不像商队,哪会有这种全是青壮,马上也没什么货物的商队在野外活动,倒更像是骑马的匪帮来骗庄子开门。
但王进民也不可能就此放弃尝试,继续大声喊道:“老乡,我们对杨家庄并无恶意,可否让在下单独进庄,与贵庄庄主说几句。”
然而王进民的山东口音没有起到任何的实际作用,庄子里的人显然警惕性极高,连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留给这帮可疑的外来客,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王进民的要求。
王进民无奈之下,只好做出了最后的努力:“在下有书信一封,既然贵庄不愿开门,那在下就只能投石送信了,还请庄里的人小心一些,莫要被伤到。”
王进民下马找了一块分量合适的石块,从背囊里取了几张招揽移民的告示传单,用麻绳绑在石块上,然后抛入了庄子里。
这个闭门羹让马队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受挫,虽然他们在出发之前也预计到行动会遇到一些困难,但真正面对这样的境遇还是难免有些难以接受。考虑到需要维护海汉的形象,他们也不能在这个阶段主动采取任何的强硬措施。这对于纵横东南沿海,以武力强横著称的海汉军来说,真的是有一点窝囊的感觉。
王进民回到队伍中,脸色也是有些难看。骑兵营一向都是以海汉军中精英自居,想不到第一次到海外执行任务就是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虽然最后还是将招揽移民的资料投入了杨家庄,但这种接触方式却并不能算是一次成功的任务。
“行了,你也别哭丧着脸了,多大的事,福山县也不止这么一个庄子,慢慢再找下一个呗!”孙真倒是乐天派,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挫折而影响到心情,反倒是在出言安慰王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