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过战火却没有来得及完全清理的城池，反正看不到曾经的旧样，能够看到更多的只是破败。</P>
楼令一路上观察那些韩氏旁支，只能说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表现。</P>
有人全程忐忑不安。</P>
有的人在看到城内破败后悲伤。</P>
更有人全心全意关注楼令的神色。</P>
韩氏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每一代的嫡出有多有少，作为一个曾经风光过的大家族，一代代下来的旁支却是会极多极多。</P>
楼令要从中挑人，肯定不是闭着眼睛瞎选，更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去选。</P>
那个过程就是划定一个界线，多少代之内的韩氏旁支，他们目前在哪里生活以及有没有爵位、官职之类，经过一层一层地精挑细选。</P>
可别以为做这样的事情会很简单。</P>
马马虎虎不管不顾地做，闭着眼睛乱指也就是了。</P>
不想因为选错人在后续出现麻烦，有太多需要规划与验证，参与的人手绝对不少，完全就是一个大工程。</P>
楼令为什么会让楼黑豚来当“韩”城的城主？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楼黑豚，他在后面能够担起监视韩氏之主的任务。</P>
啊？</P>
韩氏之主会住在“韩”城之内？</P>
那是肯定的事情。</P>
因为韩氏的家庙就在“韩”城之中，新的韩氏之主还能住哪？</P>
起码在一代人之内，新的韩氏之主只会住在“韩”城，甚至楼令要在“韩”地选出足够的耕地给新任韩氏之主，这不是光选人就任韩氏家主就够了。</P>
要是某国灭了某国，胜利一方履行存亡续绝传统，过程就是将被灭一方的都城留下，成为他们的封地。被灭一方自动成为胜利方的臣子，融为该国的一份子。</P>
同理，楼令秉承存亡续绝的理念，以后韩氏也会成为楼令治下的一个家族，也就是成为封臣之一了。</P>
国家层次与家族层次另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完全可以在一代之后给挪窝，迁徙到一个新的地方。要是狠一点也能在轮到第二代人的时候，直接让这个家族消失。</P>
“你叫韩穿？”楼令招呼一个人过来。</P>
这个韩穿与韩氏嫡出的韩穿同名。</P>
当代同一个家族内部出现同名的情况很常见，不值得大惊小怪。</P>
“拜见家主，我是韩穿。”他弯腰九十度行礼。</P>
楼令吩咐跟随左右的楼冰，说道：“让其余人回家吧。”</P>
得到吩咐的楼冰自然照办。</P>
“我会在‘韩’地赏赐你三千亩地，再赠予一名家臣以及五十名武士，以及若干物资与仆、奴。可好？”楼令说道。</P>
那算小气吗？</P>
讲实话就是不好判断。</P>
只说这位韩穿没有自己的封地，沦落到连媳妇都娶不上，一转眼却是有了三千亩地，有一名家臣和五十名武士。</P>
魂穿过来的楼令，开局还不如韩穿呢。</P>
又或者说，当代超过九成九的人没有土地和家臣、武士。</P>
“我自然愿意！”韩穿简直狂喜，止不住道谢。</P>
楼令问道：“那你知道要怎么报答吗？”</P>
那一刻，韩穿整个人看上去很窘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P>
这就对了！</P>
要是韩穿表现极好，他也不会被选中。</P>
后续的事情不用楼令再去操心，会有其余人接手。</P>
楼令在后面巡视起了“韩”地各处，到某一些村庄走走看看，主要是看当地的人对自己这位新家主将展现什么态度。</P>
每一个地方的韩氏旧人，身份越高就会对楼令表现得更尊重。</P>
主要是新的韩氏虽然也叫韩氏，但真的不是韩氏了。</P>
脑子清醒的各家之主都知道怎么回事，很明白该做出何等选择。</P>
至于脑子不清醒的一家之主？他们活不到楼令过来视察。</P>
所以，不管那些韩氏旧人真实的态度怎么样，反正他们只会对楼令表现出尊重的那一面。</P>
“总体来说，需要时间让更多的人习惯换了新的主家。”楼令不是在自言自语。</P>
一直跟随在楼令左右的人之中，少不了楼武这位子嗣。</P>
“看起来，韩氏没有赵氏好。”楼武说道。</P>
韩氏灭亡之后，不少附庸幸存下来，他们没有为了韩氏卖力奔走，很快接受了韩氏被灭的事实。</P>
有可能是韩氏有明确的敌人，并且那家敌人处在上升期的因素？</P>
赵氏要消亡并不是因为敌对入侵与占领，属于是家主出现了意外。</P>
楼令被楼武那一句话引发触动，说道：“赵氏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P>
“啊？”楼武没有明白。</P>
楼令说道：“多数家族在面临窘境的时候，整体很快陷入颓势，目前只看到黎庶为了赵氏而战。”</P>
这是真事。</P>
那么多的家族被灭，只看到普通人愿意与赵氏共存亡，委实令人好奇赵氏怎么会那么得人心。</P>
关于那个秘密……，或者说对多数人的秘密，攻灭了赵氏的一众公族并没有找到。</P>
楼令大概明白怎么回事。</P>
赵氏一贯与其他家族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可不是单指他们不讲究嫡长子继承法，经营家族方面也存在不同。</P>
最大的不同就是历代赵孟会拿出很多时间巡视各处的封地，遇到了有诉求的普通人愿意聆听，并且会有选择性去改进，再进行全方位的宣传。</P>
通俗来讲就是，历代赵氏之主愿意向更底层干收买人心的事情，其余一家之主没有那种观念。</P>
事实上，多数贵族一年之中都不一定会接触一次“属民”以下的阶层，别说是聆听他们有什么诉求了。</P>
哪怕历代赵孟是在做戏，起码他们有在做，并且是用一家之主的身份去做，自然会让家族内部的普通人，他们的归属感和凝聚力比其他家族更强。</P>
关于那一点，赵武无疑是比其他家族更好，遇到危机的时候也体现出效果了。</P>
至于其他家族的一家之主为什么不做？并不是缺心眼，他们有在笼络属民阶层，可能就是单纯做不到礼下庶民吧。</P>
楼令一圈巡视，每到一个地方基本是走马观花，使得不够资格去迎接和每年参与飨宴的人见一见家主长什么样，其余真就做不到更多了。</P>
多数视察真就是那样子的。</P>
如果要仔细去看去发现，找到一个地方的问题，恐怕一年到头巡视下来，走不了多少地方。</P>
那么，这种巡视能够起到什么效果或作用吗？那肯定是能的。</P>
起码家主有来过，亲自宣示了主权，无声强调谁才是统治者，将威慑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使之本来没有倾向的人知道该效忠谁。</P>
马上打天下的人，他们在坐江山之后喜欢进行巡视，恐怕没有多少是为了游山玩水，一定是有必须那么做的理由。</P>
通常某个地方最不稳，受到巡视的次数会最多。这样就能够理解统治者，他劳师动众到地方巡视是为了什么。</P>
“父亲，我并没有看到他们对我们有什么恨意，相反很多人对我们感恩戴德。”楼武说的是‘韩’地接触或看到的那些人。</P>
楼令讲出答案：“敢当面露出恨意的人，他们都死了。感恩戴德的那些人，他们现在只是感激我们免除了三年税收。”</P>
他们是一个家族没有错，同时也是统治者，怎么可能对武力占领下来的地方手软，不止发现明面的敌人会清除，还会使用各种手段诱使心怀恨意的人主动跳出来。</P>
楼令又说道：“不止国战对普通人无关，头顶换了谁来统治一样无关。”</P>
轮到楼氏去进行统治，难道就不需要收税了吗？</P>
新旧交替的初始阶段，对幸存下来的那些人，通常会有好处。</P>
没有太复杂的原因，新的统治者需要使用怀柔手段减少反抗；也能是太多资源失去原主人，产生了资源再分配。</P>
所以，发生朝代更迭之后，只要新的统治者不乱来，基本上就会出现所谓的盛世。</P>
那种盛世纯粹就是资源再分配，导致当代人用更大的热情去劳作所产生，不一定是新一代君臣将国家治理得多么好。</P>
楼氏对“韩”地和“河阳”也做了资源再分配，只是得到好处的人大多数是楼氏旧人，韩氏旧人最好的结果是照旧而已。</P>
能够照旧对很多韩氏旧人就挺幸福，而幸福的原因是活着且没有失去。</P>
楼令在“韩”地巡视到冬季来临前的半个月，随后离开“韩”地。</P>
他们从原路返回，不是要回去都城，要回的地方是太原盆地。</P>
前往太原盆地期间，楼令自然会一路巡视“吕”地、“瓜衍”和“平陵”，只是不会像在“韩”地待那么久。</P>
直至抵达“太原”城内的家之前，今年的第一场雪早在七天前就下了。</P>
“过了十月就是新的一年。今年……，该尝试解决林胡了。”楼令站在城头，目光注视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