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死了。

一入窥天便无敌、创造了窥天逆杀合一的神话战绩、魔教史上第一位女圣主……

这样一位旷世绝伦的人物就这么殒落夭折了。

围观的众修行者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毕竟伽蓝未入合一，怎么样都不可能以半神之躯敌五位当世神明，但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时，大家还是心中震撼莫名。

伽蓝一死，元林宗模样的天魔相无法独存，化为滚滚黑烟归入了伽蓝的体内。

公孙佳人握着许仙的手，看着伽蓝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公孙佳人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又有无法手刃仇人的遗憾，更有宿敌逝去的怅然，一时默然。

而许仙面如止水，波澜不惊，毫无愠怒或哀伤惆怅之色。

众修行者刚已看出圣主伽蓝对他的痴情，不觉心下暗叹：这个元林宗真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竟然连同床共枕过的女子死在眼前也无动于衷。

道门青叶、玄度、玄尘都停手静立，而佛宗慈眉善目的了凡、了空法相亦收起了法相，双掌合什，口宣佛号。

儒家大宗师崔浩然、孔珪、卢有节也停下了攻伐，而魔教合一战绝气息委顿、披头散发、鲜血淋漓，体内元力已十不存一。

整个华阳馆前的青石广场在这一刻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鸟鸣声。

孔珪收起戒尺，轻抚长髯，看着相识多年也争锋多年的这位魔教当世神明，叹息道：“道友一代大宗师，以一己之力纵横捭阖，鏖战不休，苦苦支撑魔教数十年。虽道不同，但我等亦甚钦佩之。只可惜时势如此，人力难以回天。”

他顿了顿，面色郑重庄严，道“道友自裁吧。”

战绝的目光缓缓扫过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圣主伽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既是为圣教，也是为自己。

战绝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静立原地、几无受伤的儒、道、佛八位当世神明，知道自己今天已是在劫难逃。

然而，战绝并不惧怕，反而豪情肆意，仰天大笑起来。

战绝的笑声震天动地。

十几息后，战绝才缓缓停下笑声，转向孔珪，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本座战绝，百战至绝巅。战绝此生，永不言弃。宁在战斗中死，也绝不会自戮。道友的好意本座心领了，战绝这颗大好头颅，还得劳烦三位道友再费点劲才能取走。”

说完，战绝肃容凛冽，重新握起了拳印。

孔珪、崔浩然、卢有节三人对视一眼，微点了点头，重新取出了各自的法器。

就在此时，战绝突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震惊无比的神情。

孔珪、崔浩然、卢有节倒不怀疑在此等境地下战绝还有必要做出什么晃骗的雕虫小技之举，何况他们也听到了围观众修行者倒吸凉气的声音。

儒家三位大宗师微侧头望去，立刻也惊异不已，皱起了眉头。

道门青叶、玄度、玄尘面容沉肃，凝身抬手，已是一幅严阵以待。

佛宗了凡、了空也不再念经超度，目露惊疑。

无论是什么境界的修行者，哪怕是合一境界的至强修行者，只要被砍下头颅或者粉碎心脏，都必死无疑。

除非是合一境中专修有转生夺舍等诡异秘法的存在，否则都不可能再有生机。

不过转生夺舍，身魂不合终究难成大道，哪比得上死后成为香火神只，因此到了合一境的存在就会布局信仰香火，为死后成神只谋划，几乎没有人会愚蠢到本末倒置去修什么重生秘术。

而圣主伽蓝虽然战力惊天，但终究只是窥天境界的修行者而已。

圣主伽蓝既已被大宗师玄尘绞碎心脏和肺腑，断无幸理。

然而此时——

公孙佳人忍不住看向许仙平静的面容，心头发紧。

场中，本来倒在地上的圣主伽蓝已然又站了起来，她缓缓地抬起头，现出了一双全黑如暗夜深渊的诡异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