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雨微走到衣柜前，推拉了下柜门，从柜里取出一件挂在衣架上的白色长袖条纹衬衫，看着许仙，道：“你的上衣湿了，你换上这件吧。穿湿衣服不好。”</P>
她手上的这件条纹衬衫明显比她宽大了一轮，而且是件男士衬衫。</P>
许仙看着有点眼熟，仔细想了一下，便记起这是自己的衣服。</P>
某一次燕雨微在许仙那里喝多了弄脏了上衣，许仙便拿了这件衬衫给她临时将就，后来也就不记得这事了。一件衬衫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东西。</P>
燕雨微见他若有所思，怕他误解，赶紧补充道：“这不是其他男人的衣服，是——”</P>
许仙却接过了衬衫，打断她道：“我知道。这是你顺走后却没有归还的东西。”</P>
燕雨微松了口气，然后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白眼，理直气壮道：“分明就是你当时送给我的，怎么能叫顺走呢？而且送给别人的东西，哪有让人归还的？”</P>
当时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送给你了？</P>
我只是给你临时穿回去。</P>
许仙对燕大小姐的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和她争论。</P>
许仙只是边拿着衣服走向卫生间，边瞥了女孩一眼，开玩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把这件衬衫也‘送给’我了？”</P>
燕雨微面上撇了撇嘴，心下却并不在意。</P>
以前他不想恋爱，自己见不到他时还可以看下这件他的衬衫，有点慰藉。现在他已经开了“爱戒”，接下来连他的人自己都要吃掉，自然不必太在意他的一件衣服。</P>
燕雨微看着虚掩的卫生间房门，内心有点蠢蠢欲动。</P>
燕大小姐想着自己要不要进去一下，看几眼占个便宜，反正他只是换上衣而已，又不是脱裤子。</P>
只是……会不会太不淑女了？显得自己太急迫太色了些？会不会有点吓到他？</P>
在燕大小姐的纠结中，许仙已经迅速换好了上衣，打开门走了出来。</P>
燕雨微走上前，借着帮许仙整理衣领，又摸了摸他坚实的肩膀，才暂时安抚下心头刚刚没有闯进卫生间占便宜的遗憾。</P>
许仙重新戴上口罩，两个人拿上了各自的雨伞出了门。</P>
两人身后，凤凰五人组也若即若离各自持伞跟了上去。</P>
“宜萱姐，许仙进了燕小姐的宿舍。这状况按照家里的界定，属于黄色警戒级别了，我们需不需要跟家里汇报？”</P>
一个长着雀斑的短发女孩靠近自己的组长，小声问道。</P>
“阿妍，正常汇报。”蓄留了长发的卓宜萱面色冷静道。</P>
阿妍迟疑了下，低低道：“可是燕小姐一直不太喜欢我们将许仙的事情汇报给家里……”</P>
她们作为燕雨微的护卫队，自然需要和燕雨微一条心，这才是她们的立身之本。这点她们还是知道的。</P>
卓宜萱看向自己这个有点笨的战友，解释道：“之前燕小姐多次留宿许仙家，只有我们知道，自然可以不上报。但燕小姐拉他上女生宿舍楼，这么多人看到了，以小姐在学校的影响力，很快就会有八卦流传开来。我们要是不及时汇报，那不是明告家里我们失职吗？”</P>
她看着恍然大悟的阿妍，补充道：“而且，我听说许仙现在和慕家、云氏的姑娘很亲近，看目前这形势和小姐的架势，她很快就要和许仙摊牌了，顺利的话她就会和家里官宣了。我们这也算先给家里打预防针吧，虽然之前家里也知道他俩关系亲近，但之前两人还是有分寸的，家里因此也还放心。”</P>
阿妍瞬间睁大了眼睛，一脸八卦兴奋问道：“你是说，小姐暗恋了两年，终于要跟许仙表白了？”</P>
卓宜萱看向前面并行于雨夜中的两人，平静道：“小姐对许仙的心意那么明显，只是她似乎一直有所顾忌，隐忍克制。但昨晚她第一次亲了许仙，今天下午又跑去烫发，试衣服还试了十几套，最后才参考我们的意见挑了这一身。而且她的敌人已经出现了，而且是两个，你觉得她今晚这么郑重是想干嘛？”</P>
阿妍想了想，有点不太确定道：“可是燕小姐每次去见许仙前都要挑好久衣服的……”</P>
卓宜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今晚不一样。”</P>
阿妍疑惑道：“怎么不一样？”</P>
卓宜萱看向燕雨微高挑的背影，笃定道：“今晚她的眼神特别亮。我见过这个眼神，军中最好的狙击手扣动扳机前，就是这种眼神。”</P>
准备今晚完成狙击的燕雨微正缓步行于雨夜中。</P>
她其实更想和许仙行走在一把伞下，许仙的伞虽小罩不全两人，但她的伞是够大的。</P>
只是她想着许仙持着的这把伞很可能是白娘子的，而且每逢雨天许仙都喜欢持这把伞在雨里走一走，燕雨微便明白了这是他的一种怀念。</P>
因此她并没有开口让许仙收起雨伞进入自己伞下，只是安静的和他并伞而行，觉得这样也很好。</P>
只要你在身边，怎么都是好的。</P>
“你当时为什么选了复旦，而不是北清？以你当年的高考分数，上北清也完全没问题。”走了一会，许仙不想气氛过于冷清，闲聊道。</P>
政出清，文出北。</P>
神州公认的最好也是最有影响力的两座学府都在四九城，以燕雨微的才学和家世，选择复旦确实很奇怪。</P>
毕竟复旦大学连神州第三都无法坐实，和复旦大学争神州第三学府的主力竞争对手有两个：交大和浙大。</P>
从这一点上说，作为复旦学生会主席的燕雨微和浙大校花、钢琴女神云想衣彼此看不惯对方，似乎也很有道理。</P>
“躲人。”燕雨微看着许仙，微笑道，“躲四九城那些献殷勤的各家公子，躲那些阴阳怪气的各家小姐，也躲家里人。”</P>
她顿了顿，补充说明道：“四九城各方势力及国际间谍特工云集，野心家和阴谋家遍地都是。家里人也担心我，在四九城我好多事情都做不了。”</P>
顶级门阀燕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掌上明珠，又是那一位的义孙女，自然是诸多贵公子的第一求娶对象，也理所当然是诸多贵女的嫉妒对象。</P>
许仙倒是也能想象，燕雨微若是在四九城读书，那会是怎么样热闹喧哗、好戏不断的场景。</P>
只是……</P>
“只是没有什么公子跟过来到复旦吗？”许仙看着燕雨微，奇怪道。</P>
燕雨微笑了笑，解释道：“高考后我家一直放消息我会读清华，所以他们都正常去了清华。毕竟真正的政界大人物大都出自那里。等他们知道我选了复旦后，倒是也还有想转学过来的。不过我求了那位，他老人家发了话，说年轻人应以学业为重，各家青年才俊就应安于自己所选，也不要来影响我在复旦好好读书。”</P>
原来如此。难怪燕雨微这样的家世在复旦也没有出现什么疯狂的追求者。</P>
许仙想了想，看着雨夜中温暖妩媚的女孩，道：“按理来说，你家统管卫戍部队，你又是燕家逆鳞，那位立起来的榜样典范，你待在四九城才是最安全的。再疯狂的野心家和阴谋家也不会敢打你的主意。而境外的间谍特工，即使想要对付你，在魔都也会比在四九城容易得多。”</P>
燕雨微点了点头，平静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四九城，那里太灰暗太沉重了，我在四九城身上有许多标签，但这些标签换了个躯壳也适用，却只会压得我越来越不自由。离开四九城后，我才更多是我自己，是燕雨微，而不再是那些标签。至于安全——”</P>
她顿了顿，目光幽幽看着许仙，淡定道：“后来我发现，我在魔都远比在四九城更安全。”</P>
有你这位长生了几千年甚至更久，身手卓绝、财力和势力也恐怖非常的人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P>
许仙却以为燕家有其他在魔都的安排被她发现了。这涉及燕家的秘密，许仙也不好问。</P>
于是许仙轻轻“嗯”了一声。</P>
“倒是你，我听说你当年的分数也很高，为什么选了魔都大学？你读复旦也是绰绰有余的呀。”</P>
实际上连他的高考分数都查了出来并清晰记得的燕雨微装作随意道。</P>
如果你当年读复旦的话，也许我会更早与你重逢，也会有更多的时间、机会、交集和你在一起相处。</P>
幸好，没有和你错过。</P>
还好，最后也不晚。</P>
“哦，当时我翻开重点大学名录页，然后闭上眼睛，手指随便点了下去。就点在魔都大学的名字上。然后，就随缘了。”许仙漫不经心道。</P>
呃，你还真是随便随缘呀。</P>
也是，你这样的存在又岂会在意学校排名？</P>
你这个缘，随得好！</P>
我当年坚持读复旦也是对的。</P>
说明我们注定了有缘重逢，有缘在一起……</P>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燕雨微看着男人，微笑道。</P>
许仙点了点头，回忆道：“当然记得。全国大学生辩论赛，那次主场在复旦，我被拉来给魔都大学的学长学姐们做啦啦队。而你当时负责组织啦啦队去给复旦的学长学姐们助威……”</P>
其实那次不是初见，而是我们的重逢。</P>
燕雨微想到当时自己向着对面人群的一瞥、震惊、忐忑，绕到对面去一路的跌跌撞撞，以及勉强平静交谈后七八分确定眼前人就是心中人的不可思议和惊喜欲狂……</P>
“我当时是不是有点奇怪？”燕雨微深深看着许仙，似笑非笑道。</P>
许仙回想了一下，看着她，点头道：“我只是很奇怪，复旦的啦啦队长怎么到了我们这边来。我估计你们的啦啦队员更奇怪你怎么叛变了。”</P>
燕雨微当时只顾着抑制自己激动汹涌的情绪，然后小心翼翼和许仙攀谈，眼里心里就只有许仙，哪还顾得上别人？</P>
燕雨微实在回想不起来复旦众人的反应，于是问许仙道：“他们当时的表情很奇怪吗？”</P>
许仙想到当时对面啦啦队大眼瞪小眼，连加油助威声都弱了一截的情形，看着女孩，调笑道：“他们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你这投敌叛国者最后是怎么和他们解释的？”</P>
“我和他们说——”燕雨微用那双明亮而媚人的眼睛凝视着许仙，咬着嘴唇，认真而平静道：“我遇到了我的初恋和可遇不可求，我遇到了我的一见钟情和魂牵梦绕。因此，请原谅我的跌跌撞撞、不合时宜和忘乎所以。”</P>
在许仙的毫无防备之下，爱情狙击手燕雨微终于扣动了扳机，射出了雨夜的第一枪，直接命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