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翮帝亲自去扶起她:“别跪着朕了,事到如今,朕受不住你的跪拜。是朕没法护着你,实在对不住。”
赵轻丹伸手挡住泪眼,许久才能有力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父皇,儿臣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渝北的皇帝在信上说,立冬之后,他们会派遣使臣前来迎亲。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是要娶你做渝北的皇后。按照常理,就算嫡公主和亲,最多不过是立个妃位,更不肖说你还嫁过人。纵使能换一个身份瞒天过海,那位国君却是一清二楚的,他竟然全然不顾忌,实在是令人费解。”
恐怕真相说出去,天下人都会觉得对方色令智昏了。
然而赵轻丹不为所动:“可儿臣只想做宸王妃。”
“朕不瞒你,自古和亲,山高水长,一去多半是余生都不会再有机会回来。朕的大女儿,袁皇后所出的嫡女当年是唯一适龄的女子,不得以被嫁到了安盛。此后朕再未见过她一面,可谓伤心不已。所以如果有的选,和亲多半会让贵族女子代替,但现在渝北指明了只要你一人,还是尊你为后,朕实在不知如何推脱。”
昭翮帝的话说得很清楚了。
他不想,不忍,不愿。
但他身为皇帝,不得不估计百姓的苦。
一旦两国交战,受累最多的永远都是百姓。
如今正是重建修复的关键时期,经不起更多的消磨。
牺牲了赵轻丹一人,能稳定当下动荡的时局。
昭翮帝在看到那封信之后,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尽管猜到了结局,赵轻丹却觉得悲从中来。
“朕唯一欣慰的,只有他待你应该是真心的,否则也不会给你这样的厚待和殊荣。轻丹,朕没办法了,就算你怨恨朕,责怪朕,朕也不得不将你推出去。”
隔了许久,她才止住泪意。
“父皇您准备如何安排?”
“眼下,霁儿忘了你,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他若记得与你有关的种种,这会儿怕是要跟朕拼了命都不会将你让给旁人。可是偏偏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不会再反抗圣意,甚至……他会觉得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赵轻丹用力握住了手指,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可是他会记得,自己还有个王妃。天下人也都知道,宸王府的王妃出自赵家,哪怕他短暂地忘记了,经人提及,总不可能毫不知情。”
昭翮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更加歉意地看着她:“所以朕准备,为他重新挑选一位王妃。”
“您说什么!”
赵轻丹霍然抬头,心中的痛苦被无限放大。
虽然她做好了离开慕容霁的最坏情况,但听到昭翮帝说要为他再挑选一位王妃的时候,她觉得比死还要煎熬。
“朕知道,这么一来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如你所说,他知道自己有一位王妃,总不能说王妃故去了。等你离开之后,宸王府不可能没有女主人,之前的沈月秋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也落得一个自尽的下场,霁儿他又不好女色,偌大一个王府,不可能让后院空着无人。”
赵轻丹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昭翮帝狠下心肠继续说:“朕想的是,找一个身世清白却家中长辈故去的官家女子代替你的身份,并将她对外宣称是赵府的长女。但是并不会为他们办任何婚宴仪式,只是默不作声地换了个人去王府,之后让此女安分地留在后院,不经常出门走动,旁人自然也无法看破。”
他说的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毕竟这世上真正见过宸王妃的人是少数,唯有最权贵的人家才有幸见过王妃真容。
日后若要瞒着,只需让人尽量不出门,避免应酬,便不会有人怀疑。
反正本来身为人妇,不喜抛头露面是常态,这京中多得是高门贵妇从未在人前现身过。
最多,就是跟整个王府上下的人立个规矩,再不提她这位前王妃,一心将代替者当成真正的女主人。新
而赵家那里,以赵同的立场,自然不会违背圣意。
昭翮帝看了她一眼:“至于你,朕会昭告天下,皇后新认了一个养女于膝下,视为皇后嫡出之女,并册封你为公主。你日后便住在宫里,等着渝北使臣来朝,以渝北皇后之礼将你迎去渝北。”
所有的一切,都听起来格外周到有序。
也许外人看来,这是天大的好运气。
封为公主,再为皇后,是何等殊荣华贵,羡煞旁人。
可是再多的荣华富贵,陪在她身边的人非所爱之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轻丹曾想过慕容霁忘了她之后,最不济,是再也不会想起她。
但她从未想过他身边有了旁人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举案齐眉吗?
光是想一想,赵轻丹就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一阵几近窒息般的疼痛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