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正式演出(4K二合一)(1 / 2)

旧日音乐家 胆小橙 2353 字 9个月前

“姐姐,你就是我爸爸的上司对吗?”

音乐厅后台的排练室传出奶声奶气的声音,一位披着棕色卷发,年纪约莫四五岁,脸颊胖都都的小女孩右手持着琴弓,颈上正架着一把1/4尺寸的小提琴。

尽管是儿童琴,但尺寸规格对她来说还是大了一点,和她身高的反差让眼前场景显得颇为有趣。

她未拉动弓弦,而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女。

一袭白色晚礼服的希兰蹲在这位小不点跟前,摸了摸她的头后柔柔笑道:“我不是指挥,你应该去问门口那位大哥哥。”

小女孩顺着希兰指的方向往排练室门外望去。

此时临近上台,排练室中待着的乐手有人在三三两两聊天,有人在来回紧张踱步,有人在分头练习片段,音乐声略有嘈杂。

另一部分同学们回到了各演员休息室做最后的休整,大家都在等待集合的信号响起。

“所以,治病的非凡药剂是奥尔佳夫人找后门关系从特巡厅内部开到的...”身穿黑色燕尾服,怀抱厚乐谱本的范宁倚墙而立。

他的面前站着助理指挥卡普仑,还有一位年纪三十左右,气质装容得体,同时带着温婉和忧愁的女性。

她回应道:“嗯,层层牵线搭桥花了300磅,有个仪式花了00磅,此外按服药用量算的话,每个月额外约需0磅,在家庭年度开销中算是占比较大的支出,但尚处在可承受范围,至少官方这种神秘药剂的确有效,无论是在提高生活质量上,还是延续生存时长上...”

卡普仑自嘲耸肩,接过话茬:“...不然的话去年活不过三个月,现在来看,或许它真的能给我两年时间。”

这是范宁第一次见到卡普仑全家——提欧来恩典型的殷实中产家庭——其妻子奥尔佳同样来自圣塔兰堡的金融界,两人在帝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产、小庭院和私人马车,他们婚后育有快满五岁的女儿小艾琳,在去年白血病的变故到来前,有想过再要第二个孩子。

绝大多数人到来的或即将面临的死亡,都是无言以对的,恶作剧式的,没有额外缘由或额外意义的,两世的范宁都确信这一点,且同样包括那些他接触过的具备高贵艺术人格的人。

官方非凡组织的秘仪及治疗手段是最优解,且已被实证有效,哪怕自己得上了不治之症,当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有知者所擅长的“隐知”及“灵感”或能制造药效更好的非凡之物,但从来就不能让人的身体直接免于病患之虞,除非是那极少数已得到本质改变的人。

“尽管前天就已得知,但还是感到十分遗憾,你或许该多休息休息。”范宁看着眼前因演出在即,情绪兴奋高涨的卡普仑,不由叹息一声。

“两位指挥先生,这个片段的气息,最后到底是调整为以1个小节为单元还是个小节?抱歉,我又混淆了。”一位吹单黄管的男生凑了上来,在范宁眼神示意下,卡普仑接过他手中的分谱。

“个小节,我早上向整个木管组解释了原因...”卡普仑回答完后,又不厌其烦地开始了耐心解释,并辅以挥手哼唱示意。

“他昨天几乎整夜没睡...”奥尔佳望了自己丈夫一眼,再看向门里边的小女儿,“前半夜不停地告诉我们,他新任职的交响乐团有几首作品马上要上演了,在帝国最好的音乐厅之一,到时候我们会和两千多名听众一起听到,更重要的是,这些作品的排练过程中有他的参与,他初步克服了畏惧,在排练场合带领同学们打磨了很多细节,这说明他之前学的东西有用...等我们都睡了,他又开始在总谱上勾出一些明天准备检查或强调的片段...”

“我理解并支持卡普仑的事业,以前或现在。”她缓缓说道,“其实不管从何种意义上说,过去的一年都是他最不幸的一年,可却又是他过得最纯粹最满足的一年...”

走道上响起单黄管和长笛此起彼伏的二重旋律。

范宁沉默着看了一阵口中哼唱着旋律,并用饱满的手势为两位同学做演奏提示的卡普仑,低声开口道:“这次演出回去后,我让他跟我学一段时间指挥。”

“你不是指挥?那你是什么?”门里边,卡普仑的女儿艾琳继续好奇问向蹲在自己前面的少女。

希兰笑着指了指她架在颈上的小提琴:“我跟你一样呀。”

“我知道!”小女孩继续奶声奶气道,“海报上写有希兰姐姐的名字!可为什么,拉小提琴就会让乐队所有人也都听你的?它练好后可以当指挥用吗?”

希兰耐心地用简单的语言告诉她:“在很早以前的时候,乐队里小提琴拉得最好的那个人,就是乐队的指挥,后来我们写的曲子越来越难了,就有了专门的指挥了,但小提琴拉得最好的那个人,还是第二重要的位置,他需要带领乐队一起合作。”

艾琳在思考中眼珠滴熘熘转了几圈:“那姐姐你看,我现在有希望在乐队里排第二名吗?”

她拉动弓弦,奏响了那把明明只有1/4尺寸,却感觉比她整个人还大一号的小提琴。

这是迈耶尔大师早年创作的一首耳熟能详的库朗特舞曲,充满童真又诙谐的旋律被这个小不点女孩拉出,顿弓、跳弓、换把、揉弦、跨三根弦或四根弦的和弦,一系列要素展现得有模有样,附近十来位同学颇觉有趣地凑了过来。

不知是因为围观的人太多,还是接下来这段速度有点快,把位有点高,艾琳按弦和运弓的双手一时间错位,出来了几个有点滑稽的音。

她仍然特别自信地往下继续,但由于一时失误又有些忘谱,试探性地拉出几个音,感觉好像都不对,乌熘熘的眼珠转动着做思考状。

看着这个披着一头棕发的小不点认真的样子,同学们微微笑了起来,不是嘲笑,而是觉得有趣且带着鼓励。

“来,你跟着姐姐一起,ol——用d弦三把位的1指。”希兰也站起身,从旁边拿起自己的琴,刻意稍稍放慢速度,从她断掉的地方开始。

一束如阳光般明朗纯净的旋律飘荡在排练厅,回想起来的艾琳赶紧跟上。

下一刻,富有弹性的大提琴三拍子拨弦声响起,在演奏席上休息的罗尹笑盈盈地看着小女孩,琴弓放在一边,用手指拨响了自己的琴。

紧接着,两位中提琴同学奏响了带附点的伴奏音型,先前提问的单黄管手和长笛手也吹出对比的旋律片段,最后是大管和圆号加入的和弦支撑,以及长号戏谑的装饰音。

范宁和卡普仑夫妇不知什么时候已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出神。

听着大家和艾琳合力奏响的“小乐队版”库朗特舞曲,范宁突然觉得自己重温了某种最初对音乐的感动,他心底的阴霾被温暖一寸一寸地驱散了,至少是暂时地回归了演出前应有的状态。

“真好。”范宁喃喃出声,像普通听众一样合着节奏轻轻拍起手来。

舞曲结束,小女孩脖颈仍然夹着琴,脸上却露出了“哇塞”的表情,双手连带着弓子一起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