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坊,林府。
梅园。
梅姨娘如槁木般躺在床榻上,双目空洞无神的望着头顶的帐子,却又甚么也看不到。
泪水早已沾湿了枕巾,湿了干,干了又湿,快要流尽了……
用心如死灰来形容,也形容不来此刻梅姨娘的心。
那是看不见一丝光明,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的深渊地狱……
刻骨铭心的,绝望。
“吱……呀!”
忽地,一道开门声传来。
但又如何能惊动得了梅姨娘,她只愿沉溺于这片死寂中,一起归于寂灭。
“灵韫,我来看你了。”
这道虚弱苍老的声音,却如惊雷一般,让木然的梅姨娘猛然一颤,随即不敢置信的眼中聚光,看向了来人。
“老……老爷?!”
梅姨娘看着由忠伯搀扶着,形容清癯的林如海站在榻前,一时无法相信,哽咽道:“老爷,你来接我和……咱们的孩儿了么?”
眼泪又淌了下来,声音哀绝。
林如海缓缓坐于榻边,温声道:“灵韫,咱们的孩儿没死,他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被林如海有些温暖的手握住,梅姨娘这才察觉出来不对,一下坐了起来,声音却愈发颤抖,泪流不止道:“老爷,您……您真的醒来了?”
林如海微笑颔首道:“忠伯见家里出了事,你经不起打击倒下了,担心这样家就要散了,便于我榻前哭了许久,我听说了后,就醒来了。灵韫,相信我,孩儿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他没有事,他一定会回来的。”
梅姨娘张着嘴,无声的哀嚎了起来,非痛至骨髓,痛至灵魂最深处,又如何连声都哭不出?
林如海眼中闪过一抹愧疚,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灵韫,往后我哪也不去了,只当还未醒来,好好将养身子骨,好好与你书画琴棋度日。皇恩虽重,你我业已还清。今后,咱们就在府上,等咱们的孩儿归来,可好?”
论相貌,林如海属于当世最顶尖的一拨。
论才学,林如海探花郎出身,诗词赋文海内闻名。
论心情,他儒雅随和,温柔体贴。
这样的男人,又如何不招女人倾心?
梅姨娘在经历了最深的绝望后,却迎来了老天对她的补偿,让她不至于自己埋葬了自己。
“好!老爷,我就和老爷一道,等孩儿回来。谁也,不告诉。”
她欠的恩情,也已还清了……
……
西苑,龙舟。
御殿内,独帝后并新任储君东宫太子李暄在。
只是,看着忸怩不安的站在那,时而眉飞色舞咧嘴直乐,时而纠结起一张苦瓜脸,难以决断的李暄,隆安帝不由叹息一声,问道:“你不想当太子?”
李暄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尹后,只是尹后却看也不看他,只顾着拿着美人捶与皇上捶腿,不由气馁,干巴巴道:“父皇,儿臣想当,可是也不想当……”
“说人话。”
李暄忙道:“儿臣想当,是因为觉着当了太子后,好些事可以做主了,不再让那些荒唐混帐事发生。可也不想当……尤其是看到父皇当了皇上后,日夜操劳,太累太苦。且儿臣有自知之明,读书读书不成,武略武略也不通。若非父皇、母后宠爱,儿臣就是宗室里最没用的废物点心。满朝文武也都不喜欢儿臣,说儿臣惫赖荒唐,有辱父皇贤名。父皇,要不还是让大哥来当太子罢。儿臣保证,大哥当太子,贾蔷回来绝不敢闹!”
隆安帝淡淡问道:“你有甚么法子按住他?”
李暄小得意的嘿嘿笑道:“儿臣就同他说,要打骂那群闹事的士子容易,罢了功名流放发配也使得,可其他的不准干。不然,儿臣一头碰死他家大门上!”
听闻此言,隆安帝一时语滞……
今日这个畜生为了拉李时下水,生生跳进湖里……
这种事,他的确做的出。
隆安帝不明白,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父皇,儿臣说的是真心话,大哥能当太子,儿臣一百个愿意。”
李暄见隆安帝不说话,以为说动了,忙更劝一步。
隆安帝余光旁观,发现尹后仍一言不发。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李暄道:“你就一点不贪恋太子之位?你莫告诉朕,你不知道天子与亲王、郡王的分别。”
李暄干笑了声,道:“儿臣自然知道,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嘛。且儿孙后代也完全不是一回事……可是儿臣还是想着,何必手足相争?贾蔷都说了,外面有无边无际广袤的土地,等着大燕去抢占。儿臣果真想当皇上了,去抢片地盘当就是了。大哥当了太子,儿臣还当父皇、母后的皇子,自由自在多好。等将来儿臣在外面占山为王,修个大大的园子,请父皇、母后去临园!儿臣觉得贾蔷说的很对,在大燕内争,都是没出息的。要斗,去和西夷洋番们去斗,那才过瘾,还能利国利民!”
隆安帝闻言,深深看了李暄一眼后,垂下眼帘,遮掩住目光中的失望,摆手道:“皇储之事,岂有朝令夕改的道理?贾蔷你也不必担心,没人想杀他。去罢,朕要安歇了。”
李暄闻言跪安,临出宫殿前又看了一眼,就见其母后仍在恭恭敬敬的为隆安帝捶腿。
一阵夜风吹过,李暄身上生出了些寒意,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他方才哪句话说错了……
他还未出殿门,却见戴权急急进殿,甚至顾不得与他打个招呼,就匆匆同隆安帝道:“主子爷,林府回报,林相醒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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