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见上官之后，我回到了我打下的小城。</P>

驻守这座小城，拱卫宋廷。</P>

然而，打完这一仗，我本就不多的军中血脉，雪上加霜。</P>

攻城战，古代战争中损失最残酷的战斗</P>

哪怕是座小城</P>

损破的城墙，穿过熏黑的城门，我回到了城中的驻地。</P>

走过街巷，燃过战火的残破街巷夜色下一片寂静，心下凄然的我走到了收治伤兵的营区。</P>

征用了民房的营区晚间亮着灯火，简陋的平房里还不时传来伤兵痛苦的呻吟。</P>

进入房内，躺在床上的伤兵有看到我进来的，强撑着坐了起来，眼神定定的望着我。</P>

还有的起不来了，他们转过头，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我。</P>

我也在看着他们，我的兄弟。</P>

“将军”</P>

穿过厅堂，偏房里一个撑着坐了起来的伤兵笑着看着我，嘴角还依稀挂着血迹。</P>

“今天就要死了，有什么话想让我带到那边，就快······说吧”</P>

“别瞎想了，你死不了。”</P>

我强挤出来笑容，安慰着眼前的伤兵，强壮的虎背熊腰的黑汉子。</P>

“将军，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P>

黑汉子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我看的清楚，他咳出来的是血沫子。</P>

“别说了！躺下好好休息！”</P>

我上前强行扶他躺下，他躺下时脸上还带着笑容。</P>

其实我也知道，黑汉子说的没错，没错。</P>

转身离去，昏暗的灯火下，我的步伐里已经带着踉跄。</P>

晚夜深沉，继续走下去的我，抬眼看着身前两侧的灯火。</P>

一排排的灯火，似乎在照亮这些兄弟离世的路。</P>

“娘···</P>

一声轻呼</P>

木榻上一个身上全是血布的兄弟，闭着双眼，低声呢喃着亲人的称语。</P>

迷离的灯火下，我含泪上前，颤颤的托起他的头，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话想留。</P>

“我娘的脸，记不起来了。”</P>

油灯下的那个兄弟在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永远静了下来。</P>

我轻轻地把他的头放了下来，放在没有枕头的木板上。</P>

起身远去，背影里的我还在抬着手背压着泪。</P>

他是在我的指挥下战死的，他们一个个的死去，而我还活着。</P>

我到最后，经常自己咒骂自己，心里一个声音在怒骂，为什么你还活着！</P>

我心里回答，我也要下去了</P>

我的兄弟</P>

夜色下走出营区，走在城中的街道。</P>

巡视城中，战火下城市已经荒废。</P>

只剩倾颓的户宇，还闪过一片片的南宋将士。</P>

穿行在无人的房宇中的南宋军卒拆掉门板，扛起房梁，背起一兜兜的砖石，拿去修补断裂的城防。</P>

房宇曾经的主人，或死或逃，乱世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草芥。</P>

小城不大，顺着街道一路看下去，没走多久，再看看修补城防的我，就走到了城外。</P>

城外夜色昏暗，凄风飘过，行到了一处破败的小庙。</P>

庙室前青石板的院落，我仰头望天</P>

月色凄清，淡淡的浮云遮过了天际。</P>

无声长叹</P>

其实我已经知道这仗打不了了，这城根本守不住。</P>

面对强大的蒙古大军，民人死散的小城，是没有挡住蒙古铁骑脚步能力的。</P>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P>

这也是行至了末期，末路前宋人最后的场面。</P>

唯死而已</P>

只不过乱世里并不是人人都想死，有想活的。</P>

百姓中，是有想苟延残喘，活下去的人的。</P>

很遗憾往往是这些人能活下去，一身血勇悍不畏死的群体，他们是活不下去的。</P>

然而他们，才是一个民族立族的英雄。</P>

他们纷纷死在了军中，或是义军之中，普通百姓和军队打毫无悬念，必败无疑。</P>

这也是他们最终的宿命</P>

我先前和百姓打过交道，攻城，招募的本地民夫。</P>

开战前顶着蒙军箭矢的威胁填壕，扛着沙土包袋填上沟壕给后续军队铺出一条路，在宋军盾兵的掩护下。</P>

是危险，可战场上哪有不危险的，这活相对来说已经是最安全的了。</P>

最危险的都留给了我们，南宋正军，攻城军将士。</P>

我那天把民夫召集了起来，台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正在干活被集中来的民夫们在听完我宣布募集命令，填壕民夫组织之后，应者不多。更多的人都是瑟缩的站在原地，哪怕蒙古军队正在可怕的蹂躏着失陷的城池。</P>

这好多可都是当地人啊</P>

我一看这场面二话不说叫不应的就地滚蛋，夫役钱粮一分不给全都给我滚！军中本就不多的钱粮酒肉拿出来，犒赏敢死民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