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一声,蓦的往前一扑,胸膛直透长剑,血光崩现。他沉闷地嘶叫了一声,身子软塌塌瘫倒在了地上。
练南春神色淡然地瞅着面前之人在自己面前惨烈自戕,凉凉嗤了声道:“嗯,你总算还识些时务,否则你会死得更惨。”
孙国雄气息未绝,苦笑道:“那……又能如何凌云死了,虽然我不是直接害死他的凶手,可也总难逃干系,你……你会放过我么但愿我的死,能抵回……凌云一命……”
“就凭你也配”练南春嘴角扬起一抹不屑之意,冷冷道:“凌云死了,我要让你们所有的人都为他抵命!”
说着手腕用力,蓦的拔出了深深透入他胸膛的长剑。
孙国雄的身体剧烈瑟索着,整张脸都扭曲不堪;他的双眼不自觉地瞪大,眼神慌乱而无助,透出一股垂死挣扎的绝望之意。
“你……你……”他牙关紧咬着,从牙缝里挤出痛苦难当的呢喃声,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来,便头一歪,气绝身亡。
亲眼瞅着那些逼死至爱之人的帮凶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练南春脸上的狰狞之色渐渐褪去,随而代之以深沉凝重的悲戚之色。
她掷了长剑,足下踉跄着几步冲到棺椁前,同蒙面老妇人一起合力撬开了棺盖。
事隔多日,她终于又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朝思暮想之人,只是如今的他已不复往日的深情款款,笑语晏晏;而变成了一具僵直冷漠、毫无生气的遗体……
他冷冷清清躺在棺椁里,原本颀长矫捷的身形显得孤独而无助;那双曾经令她一眼万年的清朗的眸子,此时紧紧闭着,不复往日的魅力与神采;那张如鬼斧神工般精雕细刻、完美而俊逸的面孔,此时呈现一片毫无血色的白,如同珍贵的琉璃玉器,一碰就碎了。
呆呆望着棺木中那人的遗体,如同一副颓败的神秘画作,死气沉沉,苍白无力,练南春泪水决堤,从未哭得如此凄惨,竟像乞求他能活过来一般,嗓音也变得凝噎而颤哑:
“志超,他们都说你精明睿智,干练强势;其实他们都错了,原来你就是世上最傻,最笨,虽弱智,最不堪一击的人,以前你总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现在好了,你把自己给彻底作死了,你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也是你自作自受,你活该……”
“你这个傻瓜,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过来,我再不许你这样子了……”
她容颜憔悴,泪落如雨,仿佛褪色的残红片片,一瓣瓣坠落满地,在起风的季节里,无绪飘零着。
狂风啸起来了,猛烈地抽打着天地间的一切,天愁地惨,萧萧草木为之折腰。
皇宫大内。御书房中。
一名侍卫形容狼狈、衣衫不整,正战战兢兢站在李瑞允面前,断断续续向他禀报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名侍卫名叫张钰,是城外劫持棺椁事件中唯一幸存之人——那位蒙面老妇人的银针大约只有这一根略略偏差了些,他才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也多亏他机警,索性躺在死人堆里装死,直等到练南春二人推着凌云的棺椁离去,他才挣扎着起身,一口气跑回来向李瑞允报信。
李瑞允用心聆听着张钰的汇报,双眉紧锁,若有所思;然后他安慰了张钰几句,打发他下去,又问身边几人的看法。
丁进之唇角轻扯了下,眼睛里透着明晃晃的轻视与不屑,“练南春与凌云本来就是一对狗男女,藕断丝连,关系暧昧;这回凌云死了,练南春抢了他的尸首回去,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奇。”
白羽道士却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丁进之挑了挑眉,“哦愿闻道长高见。”
白羽唇线抿得很直,只捻须沉吟,却不言语。
丁进之有些尴尬,心里极不痛快,哼了一声。
李瑞允无暇理会两人明里暗里不愉快互动的微表情,他只倒背着手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喃喃自语道:“同练南春一起的那老妇人又会是谁按照侍卫描述的形容身法及武功路数,难道会是她”
说着他停了身,回过头,把征求意见的目光望向白羽。
白羽眸底微光漩动,点点头道:“应该是她。帮主还记的吗,那次凌云劫监反狱、营救吕文正,后来就是练南春、杜正海与这老妖妇出手相助的——当时我与她掌风对峙,还险些要了她的命呢!没想到,这老妖妇还挺命大的。”
李瑞允目光微微一凝,掩去眼底的潮涌,幽幽叹了一声道:“这凌云刚死,还没怎么安定下来呢,不想又冒出这么两个冤家对头来——唉,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