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其实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他们劫持了浣玉、天赐他们,并以此为要挟,说只有用志超去换才可保他们母子平安,否则就杀了他们!天枭的人凶残狠毒,可是说的出做的出,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几人白白丧命吗”
常青公主切齿道:“那你就能忍心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入虎口吗”
何禹廷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点,肩头亦微微有些颤抖,开口的嗓音里亦透着说不出的无奈与伤感,“可是天赐不也是咱们的孙子吗不也是咱们侯爷府一脉单传的血脉吗何况他还那么小——难道你就忍心让他去做无谓的牺牲吗
“而且,还有浣玉和于氏,她们也都是无辜的啊!再说李瑞允现在要的是志超,并不是他们,他们也只是因为志超跟天枭的恩怨才被无谓卷入到这场纷争之中,如果让他们去充当替死鬼,岂非太冤枉了吗”
常青公主道:“所以,你就要我的麟儿去送死吗何禹廷,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恨你!……”
说着她把头埋入锦被中失声痛哭起来。
何禹廷只觉自己的眼睛酸涩得有些刺痛;他无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喉咙里堵塞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公主,我理解你心中的苦楚,可是你能体会我心中的痛苦吗自从那天接到李瑞允那封书信一直到现在,我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里是怎么过来的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自己的孙儿,还有浣玉她们……
“去留取舍,何去何从,谁能体会我心中的彷徨与煎熬啊我又怕你担惊受怕,还要强作欢颜——公主,其实我这样做都是从大局着想,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呀!”
他艰难地抬起头,一字一顿挤出了心中的苦涩。
常青公主只觉自己的心渐渐冷却成冰。她微微仰起脸庞,眼泪夹杂着微红的血色不住滚落,凄绝一笑,如癫如痴。
“为了这个家是为了你自己吧!——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你都能与之动心思,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下所有的父母对自己孩子的一片拳拳之心是最真的’——何禹廷,你太虚伪了,你说现在还能让我相信你什么……”
何禹廷脸色惨白,无言以对。
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右边胸膛深处泛起一阵一阵尖锐的灼痛,没完没了地往外冒着。他知道,那是他昔日的旧伤发作了。
常青公主道:“如果我的麟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何禹廷苍白的嘴唇颤抖几瞬后,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只长叹一声,摇摇晃晃站起身,步履蹒跚地向外面走去。他的背影孤寂而脆弱。
常青公主螓首低垂,又恸哭起来,仿佛一只陷入绝境、彷徨无依的幼兽支离破碎的哀鸣。
灯光和黑夜连成一片,死寂和心伤混淆一起,待一缕冷风吹过,好像有人在用刀切割灵魂般疼痛着。
杜正海回到自己住处,见了凌云的留言,气得只跺脚。一个劲儿骂凌云脑子进水、自寻死路去了,却又无可奈何。
他同时也在想,也许一切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糟糕,凭着凌云的精明睿智及应变能力,大约可以躲过凶险、平安归来的。
但希望终归希望,一连几天凌云杳如黄鹤,音讯皆无,他基本可以确定凌云是真的出事了。
怎么办,当然是出手相助了。虽然他也知道此行凶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连自己的命也会搭进去。只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天晚上,他一身黑色夜行衣,腰挎三尺长剑,一路鹊起鹄落,径自来到了侯爷府。
他的本意是到这里来打探一下凌云的消息的;孰料一进侯爷府,他便在书房里见到了何禹廷。
其时何禹廷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面,目光空茫地望着外面,一张神情麻木的脸上,有着泥雕石塑般的凝滞之色,连皱纹都毫无波动的迹象。两只失神的眼睛偶尔转动一下,又好似枯井一般沉寂下来。
当一把冷冰冰的宝剑横上他的心头时,他才如梦初醒。
“原来是你啊真是久违了!”何禹廷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正与站在书案前的杜正海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撞在一起,不由苦笑了一声。
杜正海强压怒火,切齿道:“何禹廷,我现在只恨不得一剑杀了你!只是今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姑且让你先多活一会儿,告诉我——凌云在哪儿”
何禹廷叹道:“原来你是为了志超而来啊!唉,志超能交上你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就算是死了也该无憾了。”
杜正海不由悚然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杀了他”
何禹廷目光微微一凝,叹了口气道:“你误会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生儿子,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杀他啊!”
杜正海瞳眸紧缩,声线低沉道:“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