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不是也说过么,江春这段日子一直在刑部尚书府,今天出府之后他也只遇见了张唯谷、凌波儿这对仇家;交手时,他只有腿上中了凌波儿一剑,你过来看看,这剑上并没有毒;而他的剑伤也并不致命——你说他为什么会死”
凌云脸色苍白,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吕大人为什么要害他”
杜正海道:“很简单。江春与吕秋月的关系你我都很清楚——如今吕小姐嫁入丁府,难保江春不会旧情难忘,再去丁府找她。
“如果万一再招惹出什么事情来,岂非让吕大人面子上很难堪所以,为了他这个刑部尚书的体面与尊严,为了避免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一劳永逸,他也只有如此了。”
凌云嘴唇紧抿,怒声道:“你不要再说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杜正海道:“不客气又怎么样,可我还是要说!你现在看看江春死后的样子,脸色发青,嘴唇幽紫,齿龈青黑,嘴里流血,这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你说他不是喝了你们刑部尚书府的毒酒死的,那又是怎么回事
“凌云,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很矛盾,不敢相信吕大人会做出这种事来,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啊!如果你还不相信这一切的话,可以回府查验一下江春喝过酒的那些杯具器皿。”
凌云脸色晦暗,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纠结在心头,胸口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只是狠狠地瞪着他,嘴唇几乎都被咬得出了血;身形却如一株没有任何生气的枯木般滞立着,一动不动。
杜正海薄淡的唇角掀起一抹讥嘲的冷笑,“你为什么不去你是不敢去证实这一切,你是不敢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对不对”
“住口!……”凌云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墨玉般的冷眸氤氲着层层波光。他狂怒之下抬手出剑,剑走飞花,刷的一下,冷森森的剑尖已探上杜正海的胸膛。
杜正海狭长的眼神不屑地瞥过去,漫不经心地一笑道:“如果你觉得杀了我可以一泄心里的愤恨,那你就动手吧!”
凌云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无数复杂痛楚的情绪在脸上交替变幻着;最终他长叹一声,恨恨地把剑一摔,径自扬长而去……
刑部尚书府,吕文正的书房中。
吕大人正在批阅公文,徐直与杨振两旁侍立。这时僮儿荣儿来报:“大人,外面凌统领求见。”
“凌统领……”吕文正怔了一下,这些时日来,发生在凌云身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按照府中的执勤来拜见他了。
今天却突然求见,倒令吕文正有几分茫然了。他沉吟了一下道:“让他进来罢。”
须臾,凌云一步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清俊的脸上一副凛然的神情,湿雾雾的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眸底深处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吕文正见凌云神色异常,不由心里一颤,诧异道:“凌统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凌云道:“我是来向大人禀告一件事情的。”
“哦,什么事”
“江春已经死了。”
“什么,江春死了……”吕文正大惊失色道:“他是怎么死的”
凌云双眼直视着对方,瞳仁犹如黑色的曜石,里面似有墨绿的焰火在灼灼燃烧;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还要问大人呢,江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吕文正眉头微蹙,神色几经变幻,整个脸色呈现出难以辩识的复杂之色;渐渐的,一切好似都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一抹深刻的思虑之色,浓重如雾,几乎将他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
望着吕大人那极为难堪的神色,杨振忍不住道:“凌大哥,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大人说话”
凌云不理他,只是道:“江春的尸首我已经带回来了;徐先生在为他践行时、他用过的杯子我也找仵作查验过了,杯中的毒与他身上中的毒是同一种毒——现在我只请大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吕文正终于从沉默中缓过神,重重叹了口气道:“凌统领,本府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怀疑是本府指使人在酒中下的毒,是不是
“这房中也没有外人,本府可以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江春确实不是本府派人杀的!至于他的死因,本府一定会派人调查清楚,并会给你一个合理解释的。”
凌云漠然道:“好,我就等着这个谜底的揭晓。”
说着冲着吕文正躬身一揖,然后径自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孤寂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