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痛苦纠结的心情无法排解,他凝然滞坐在刑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中,一任疾风骤雨在他身上疯狂肆虐着。
一道闪电划过幽暗的夜空,一声霹雳在他头顶炸响。他只觉耳边一阵轰鸣,眼前一片绚烂,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由徐直、杨振安排,凌云被众人送回了郡马府浣云阁。
大家七手八脚,帮他把身上的湿衣服全部脱去了,仔细擦拭之后,又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内衣。然后扶他躺在锦塌上,盖上锦被;又急急吩咐侍从请了太医来为之诊治。
浣玉郡主见他这幅样子,又爱又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问太医:“先生,他怎么样了”
太医神色凝重道:“凌统领心气淤积,情郁于中;又受到雨淋,故寒性收引,气血阻滞,从而导致经脉紊乱,得了极为严重的风寒。”
浣玉秀眉紧蹙道:“那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太医道:“郡主只管放心,凌统领身体强健,且内力造诣深厚,并无大碍。郡主只需让人按照在下开的方子抓药,今晚让病人服下,发发汗;再悉心调理一下,便可望痊愈了。”
浣玉轻轻吁了口气道:“那就好。”
却说凌云,在服过太医开的调理的汤药之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此刻的寝室里只有凌云与浣玉郡主两个人。
浣玉俯身坐在锦塌前,出神地望着眼前的人那张清俊的脸,茫然许久,眼前不觉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几案上的红烛发出煜煜的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冷冷晃着凌云那冷冷的脸,冷冷的唇。
一眼望去,他整个人就像一尊冷冷的冰雕似的,没有任务的温度。
他脸色黯淡得仿佛透明了似的,冰肌莹澈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浑如刷漆的剑眉微微皱着,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此时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宛如蝴蝶静止的翅膀,在眼睑下面的脸颊上印出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的嘴唇惨淡得没有一点血色;一头黑直顺爽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还有一丝发梢未干,黏着雨水无绪地垂在额前,使得他原本精致的相貌此时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与绮靡。
呆呆望着他那那副凄惨的模样,浣玉郡主不由涔然泪下。
她抬起手背轻轻拭去眼泪,抓起他的手,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喃喃道:“凌云,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你要这样死心塌地地爱她……不,我不要失去你,不要失去你……”
她的眼泪如珍珠般一串串洒落下来,滴在了他的脸上,滚烫。
半夜里,凌云发起了高烧。
他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脸颊烧得通红,昏昏沉沉地说着呓语,“不要走,不要走……春儿,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就是死了,也不后悔……”
浣玉原本温热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
她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在那一刻,她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想杀人,铺天盖地的仇恨瞬间将她席卷。
她好恨,恨眼前的人心心念念只想着别的女人,一点也不把她放在心上;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愿看的事情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
情绪失控之下,她把桌子上的杯盘器皿全都掀到了地上。夜深人静,“哗啦啦”的破碎声听起来格外的惊心,刺耳。
而她的一颗芳心,也像那些破碎的杯盘器具一般,跌落在冰冷的地上,碎成了数瓣。
丫头香云听房中动静不对头,急忙推门进来,小心翼翼道:“郡主,出什么事了”
浣玉猩红着眸子,歇斯底里地吼道:“滚出去!没有我的传唤,谁都不许进来!否则立即乱棒打死!……”
香云被骇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是”,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快交五更时,凌云苏醒了。一睁开眼,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手足皆不能动弹,原来是被白绫子牢牢地缚住了。
他试着挣扎了两下,只是白绫子捆得太紧,就是在平时也未必能挣脱,何况此时他还在虚弱的病中,浑身乏力。
他的手心与额头此时已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的头微微扬起,白皙的脖颈青筋暴起,胸前一起一伏的,在微微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