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杏心事重重、魂不守舍,失手打碎了郡主心爱的琉璃玉马,浣玉一怒之下要撵她走;娇杏哭哭啼啼哀求时,正巧凌云回来,便随口为她说了两句好话。
不料拈酸郡主却吃起了醋,“是啊,我是不懂得体谅关心别人,只有你懂!她关心你,你体谅她,平日里勾三搭四、眉目传情的,还当我不知道呢!”
凌云敛起笑容,嗓音冷淡道:“郡主,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浣玉一双凤眼微微眯了眯,带着几分酸意道:“什么意思,你说呢那一次这个死丫头病了,你又是请医,又是抓药,跑前跑后,殷勤的不得了——哼,就是我病了,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啊!”
凌云剑眉一扬道:“难道她病了我就该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吗那还是不是人了”
浣玉不理会他的反驳,继续道:“还有呢,那次我不在府中,几天几夜一直都是她在你身边,贴身照顾你——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也保不住会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
娇杏听了郡主那充满醋味的话语,只觉心里一阵阵从里往外的发冷;她跪着爬了两步,扑到浣玉面前,哭声道:“郡主,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我与郡马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啊!……”
浣玉嗤之以鼻,“此地无银三百两。”
娇杏不解其意,茫然道:“什么……”
凌云清冷的目光骤然缩了一下,不怒反笑道:“郡主,你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论怎样也不会清白了,是不是”
浣玉单侧嘴角微微一挑,平着调子道:“白布进了染坊,会清白得了吗”
凌云嘴唇紧抿,立时回怼道:“那我问你,当初你我落难、被困飞云山庄之时,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是也不清不白,做出过那种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啊”
提及那些不堪回首的旧事,浣玉一张粉脸涨的通红,嘴张了张,没能说出什么驳斥的话来。凌云当着一个丫头的面揭昔日之短,令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凌云一双明净止水的眸子满含深情地望着她,沉声道:“郡主,你我相处这么多年了,我是怎样的一个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浣玉目光幽幽望着面前的人,苦笑道:“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你与这个丫头没有瓜葛,也保不了与别的老情人是不是还藕断丝连的。”
凌云的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木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有数。”浣玉寡淡的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房中只有凌云与娇杏两人。
凌云呆呆地站着,脸色晦暗,半晌无言。他心里浮起一股莫名的烦躁,犹如走在迷茫的夜雾之中,难以把握危险的来源,彷徨不知所之,陷入了两难境地。
娇杏望着凌云那沮丧的神情,心里只觉不安,哭道:“对不起,郡马,是我连累了你。”
凌云道:“娇杏,这事不怪你,不要太过自责了;郡主方才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娇杏讷讷道:“可是,郡马……”
凌云抬手止住了她,默然道:“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先下去吧!”
说着,他墨玉般温润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扫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意;然后轻噫一声,径自出去了。
一曲新词酒一杯,
去年今日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晏殊【浣溪沙】
凌云独自在小园香径上徘徊着。园中柳暗花明,落英纷纷。他默默仰起脸,望着天上那朵悠闲的白云,心里一片怅然。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回头,只见丫头香云匆匆而来。
“郡马,”香云把一张缄封的字鉴恭恭敬敬地递给他道:“奴婢在您的寝室中发现了这封字鉴。”
“在我的寝室里……”凌云有些困惑地颦了颦剑眉。
香云低首垂眸道:“是的。”
凌云接过字鉴,拆开了,只见上面以十分拙劣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凌郡马:
本人捡到了您丢失的玉佩,要想取回,请备足一千两白银,于明日未时初二刻到城外十里亭一叙。”
下面是年月日,没有署名。
端详着手里的字鉴,凌云的心不由惊喜地悸动了一下。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啊,丢失多日的玉佩终于有着落了!
随之他的心便沉静下来,开始仔细研究与审视这封字鉴了。
从那歪歪扭扭的、极为稚嫩的笔迹来看,字鉴的主人应该不是什么高雅之人,大约就是些刁钻势利的市井小民、无意捡到了这个玉佩、想着借此发笔横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