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方才只顾着担忧葛氏的生死,并不觉得如何疼痛,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些;这时候回过神来,他才觉出自己真正的虚脱。
他只觉眼前一片眩晕,不由痛楚地低吟一声,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俯伏跌了下来。
一旁的浣玉郡主见状,慌忙抢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子,紧紧拥在自己怀里,连声叫道:“郡马,郡马,你怎么样了……”
太医很快赶来,搀扶着凌云下去了。吕文正与徐直亦十分放心不下凌云的伤情,遂潦草地冲着何禹廷拱了拱手,也跟着去了。
何禹廷默默望着凌云等人远去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凌云被众人扶回了郡马府。太医忙着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又开了几副上等的良药以为内服。
凌云的伤势并无甚大碍;他身体的虚脱与眩晕,多是因为失血过多以及心理受到极度刺激而情绪激动所致。
凌云在浣云阁里静养了两日,情绪已然平复了一些,伤情亦好了许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浣玉郡主也终于长舒一口气,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凌云那动荡不安的身心虽然得到了暂时的安置;可是他依然愁肠百结,心事重重。
而且现在最令他放心不下的,还是葛氏的情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葛氏虽然与他没有什么深交,甚至他与她之间的仇恨更深一些;可是,她毕竟是杜正海的亲生母亲。
当时他护送杜正海离开京城的时候,关于自己的母亲,杜正海虽然没有对他提出什么特别要求,可是他潜意识里却在一遍遍地强迫自己,一定要尽其最大的能力去保她周全。这是其一。
其二,她还是自己曾经的乳母,虽然当初她差点要了他的命……
葛氏现在应该还在刑部尚书府。已经两天过去了,他不知道葛氏现在的情形究竟怎么样了何禹廷有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携怨报复她她的伤势那么重,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一定要去一趟刑部尚书府,探视一下她的情形。
这天晚上。夜色空蒙,月光如水。
刑部尚书府一处厢房之中,葛氏身体僵直地躺在软榻上,身体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那暗淡无神的目光偶尔转动一下,不知情的人几乎以为她就是个死人了。
她那两只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枯瘦的脸上透着的是无尽的麻木与绝望;深深凹陷进去的嘴巴微微嗫嚅着,在颤抖中发出模糊难辨的呢喃声。
她肉体上的伤势很重,而她心里的伤痛却更重;此时的她,已是万念俱灰,心如稿木了。
按照吕大人与凌云他们的嘱托,王太医与几个小弟子在一边悉心照料着她,喂汤喂药;可是这对于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凌云一步一挨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太医急忙迎了上去。
他见凌云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紧抿的嘴唇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急忙上前扶住他道:“凌统领,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你的伤势还没好呢,就这么远的路自己跑了来……”
凌云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微弱道:“我没事。我就想过来看看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王太医轻轻摇了摇头道:“再高明的医生,也救不了一个没有任何求生意志的人啊!”
凌云听了,心里一阵悲怆;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让他们先下去。
王太医见他心思决绝,神色坚定,知道也阻拦不了,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不放心地嘱咐道:“凌统领,您可不能耽误得时间太长了,否则您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了的……您要是因此再出个什么意外,吕大人与郡主会揭了小的的皮的……”
凌云有些不耐烦地冲他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先出去吧。”
王太医轻噫一声,不好再说什么;只轻轻掩上房门,与几个小弟子悄悄退出去了。
此时,房中只有凌云与葛氏两个人。
凌云有些艰难地一步步走到葛氏软榻前,默默望着那个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重伤之人,久久伫立,半晌无言。
葛氏的伤势虽然很重,但神志却依然清晰。她缓缓睁开眼,瞄了一眼呆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轻轻嘘了口气,以一种不带任何情绪的口气道:“领统领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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