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
露似珍珠月似弓。
练南春轻轻吟着,抬起头来对着凌云笑道:“真巧,今天正好是九月初三。”
凌云默默凝望着面前悠悠荡荡的金明河水,眼底弥漫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他轻噫一声,没有说话。
夕阳的余晖已没有了暖意,轻柔地辉映着满江秋水,微风拂来,水平如镜的河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练南春见凌云一片惆怅,问道:“怎么了”
凌云道:“这些日子来,我忽然觉的好空虚好失落。说真的,我很羡慕江春与吕小姐,经过多少的风风雨雨,悲欢离合,他们终于团圆了——哪像你我,聚少离多,爱的不能爱,聚的终须散……”
练南春默然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凌云黯然垂下脸,压住了眼底薄薄的雾气,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阵子我忽然好厌倦这种官场仕途生活。”
练南春笑道:“凌统领向来都是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今天怎么变得如此颓废消沉”
凌云俊眸一闪道:“你还在打趣我。”
练南春道:“其实官场之中就是这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以你的为人秉性,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做官。现在你觉的厌倦了这种生活,也是必然的。”
凌云道:“那么现在我就辞官不做,永远摆脱这一身羁绊与负累,咱们远走高飞,离开这浑浊纷扰的尘世,也像江春与吕秋月那样,逍遥自在地过咱们‘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练南春苦笑道:“不要说傻话了。你抛舍的下对你有知遇之恩的吕大人么”
凌云道:“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来我和吕大人之间好像已开始产生隔阂与嫌隙,话也总说不到一起去——曾经的知遇与知己,难道真的要成为曾经吗”
练南春轻叹一声道:“那你的郡主夫人呢,你舍得下她吗”
凌云双眸微微一沉,“我与她的结合原本就是一种错误。她一点都不理解我,而且还醋味十足,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前几天,娇杏病了——”
练南春秋水般的眸光一转,“娇杏”
凌云道:“哦,就是我房中的那个丫头。我不过为她请了个郎中,还与她说了几句宽慰的话,郡主便很不高兴,摔摔打打,冷嘲热讽,说我心怀鬼胎,图谋不轨……”
练南春格格笑了起来,“老实说,你对那个丫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
凌云剑眉一扬,恼道:“好啊,你还取笑我!”追着练南春便打。
练南春一边躲闪一边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告饶了!对了,结果呢”
凌云道:“结果到了现在,我与她还不说话。”
练南春嘴角一弯道:“你就不怕这位刁蛮任性的郡主一怒之下再回娘家到时只恐怕还得劳动你凌统领大驾去请呢。”
凌云冷笑道:“如果真是这样,这次打死我也不会再去了。“
练南春叹道:“其实你真的不该这样对她。她只是爱你太深了,只怕你会被别的女人抢走啊!”
凌云不悦道:“岂有此理,难道我是东西吗”
练南春道:“可是终究还是你我对不起她,不管怎么说,她对你始终是一心一意;可是你对她用情专一吗扪心自问,你不觉得愧对她吗”
凌云回过脸,出神地望着眼前白亮亮的金明河水。波光粼粼,晃着他那英俊惆怅的脸;秋风吹来,吹皱了一江秋水。
练南春道:“至于吕大人,虽然性子有些迂腐顽固,但毕竟对你有知遇之恩,且一直将你视为子侄;你们一起共事多年,时间久了,矛盾与摩擦总是有的,过些日子误会自会消除的。倒是你自己太过小气了,只这么点小事便容不下了,整日耿耿于怀的。”
凌云双臂环胸,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道:“这么说,倒是我自己太过小肚鸡肠了”
练南春也笑了,“所以我劝你还是一心一意地回去做你的侍卫统领与当朝郡马吧,不要再三心二意的了;何况府中还有年过六旬的高堂老母需要你去赡养与尽孝。
“如果你只为了我就抛家舍业、不明不白地走了,岂非落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让世人说你凌统领只为了一个女人而自甘堕落!”
凌云叹道:“你不要说了。我本来已经有了辞官不做的念头,你为什么不进一步鼓励我去这样做,反而说出这种贬低自己的话来春儿,你太傻了!……”
练南春目光悠远地望着远方,沉声道:“其实我并不奢求能与你朝夕相处,只要在我想要见到你的时候,能够见到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凌云目中有细碎的波光在闪动,浊声道:“春儿……”
练南春转过潋滟的眸光,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两人的目光久久凝视着,半晌谁都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