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吕文正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在房中来回走了两趟,停下身,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索性一甩袖子,摔门而去。
凌云就这样继续在书房中长跪着,一直跪到天明。刑部尚书府里的人继续来轮番轰炸,仍然是无济于事。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摇头叹息,一筹莫展。
快到晌午了,阮夫人在侍女秋儿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她直勾勾地盯着凌云的眼睛,呜咽道:“志超,难道你是要逼死你的母亲吗”
凌云心里一沉,“母亲,您这是何意”
阮夫人冷笑道:“你还来问我何意,我倒要问问你又是何意圣上赐婚,又是如何的恩典与荣光啊,你非但没有一点点的感恩戴德,反而要抗旨不尊!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吗”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凌云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母亲道:“母亲这么说,孩儿实在不明白……”
阮夫人正色道:“不明白是吧,那你听好了:圣上赐婚,你却抗旨不尊,辜负皇恩,是为不忠;你若抗旨,便是死罪,你死之后,抛下你的母亲无人赡养,辜负了你的父母对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是为不孝;吕大人对你有知遇之恩,且恩重如山,你不但不思报答,反而要连累他同你一起被治罪,是为不仁;还有那些与你有生死之交的刑部尚书府的弟兄们……”
凌云只觉得心痛如绞,颤声道:“娘,您别说了!……”
阮夫人冷笑一声道:“怎么,只这么几句话你就受不了了吗那你可知道,自从昨天上午听到你要抗旨拒婚的消息、一直到现在,你母亲内心所受到的煎熬吗你可知道从小到大,你的父母养育你有多么不容易吗是啊,现在你也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就可以不听你母亲的话了是不是所以你就想存心气死你的母亲了是不是……”
阮夫人愈说愈激动,忽然身子一张,往后倒去。一旁的秋儿慌忙扶住她道:“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凌云不由大惊失色。他慌忙从地上站起来,几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母亲,连声叫道:“娘!娘!”……
天又快黑了。凌云默默地守在母亲身边,望着房中渐渐暗淡模糊起来的一切,他只觉得心乱如麻。
白天已经找大夫为母亲看过了;大夫说:阮夫人是因为激动过度才一下子晕过去的,只需要好好静养,平心静气地休息几天,便无大碍了,但切记一点:不可再让她动怒。
不让她动怒,就要顺应她的心意,就要……
凌云不由地苦笑了。为了顺从母亲的心意,难道就要答应与浣玉郡主成婚了吗难道就要违背自己当初与练南春在隐逸山庄许下的诺言了吗
他可以抗旨,可以不惧生死;但是他可以忤逆不孝、不要自己的母亲了吗难道要守住当初的一个承诺就真的这么难吗
他抬起头,茫然望着窗户外面那越来越黑的夜色。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秋儿来催了好几次,让他去用饭,他却仿若未闻。
夜已经很深了,他依然愁肠百结地坐着,思前想后;渐渐的困意上来,一切意识渐渐变模糊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忽然听到窗棂砰砰的响了几下。他一个激灵,蓦地惊醒了。定了一下神,他这才注意到,在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字鉴。
他急忙取过来,借着闪烁的烛光,隐隐约约看清了上面的一行字:“见字后于城外十里亭一会。”
没有头尾、具名和年月日,但凌云却在看到这封廖廖数字的字鉴后,精神为之一振,原本黯然失色的眸子里也现出了一抹动人的光彩。
他小心翼翼地把字鉴揣进怀里,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然后出门去叫秋儿。
秋儿闻声走了进来,问他有何吩咐。凌云吩咐道:“你好好地照看好我母亲,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凌统领……”秋儿还待说什么,凌云已身形一闪,出了门;等她追到门口时,茫茫夜色下,早已不见了凌云的身影。
凌云施展轻功,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了城外十里亭。
如水的月光下,只见一个窈窕凄清的身影迎风伫立着,犹如凌波仙子般,美丽之极,却又冷漠之极。
凌云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心里引起一股热浪,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一步步走上前去,沉声道:“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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