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寅抬眸看了眼他,神色不变,道:“手给我。”
沈宁伸出手,好奇地看着谢寅把戒指套进他右手中指,戒指尺寸刚刚好,就像是天生为他定做。戒指上嵌着一颗蓝宝石钻石,色泽艳丽璀璨。谢寅把戒指套进他手指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宝石和戒指环镶嵌处轻轻地揉搓着,说:
“给你特别打造的戒指,里面设置了一个微型电击器,还有报警装置,下次遇到事情,别再傻傻地靠自己的武力了。”
谢寅丝毫没有嘲讽意味地说:“你根本不行。”
“又不是我想得罪人的。”沈宁好奇地拿起手指在眼前观察。
“这么小,真的能装东西么?就像古时候的暗器一样。”
“电击电流是多少,能瞬间击晕一个成年人么?”
“击晕两个你都没有问题。”
“击晕两个我有什么用啊。”沈宁嘟囔道:“像我这种弱鸡”
谢寅唇间含着一抹轻笑,伸出手,手把手教了他怎么导出里面的电流,还有报警系统,他覆着沈宁的手摸宝石底部扣在戒指环上的一个按钮:
“按这里,看好。按一下是接通报警系统,按两下是我的专机,下次来不及喊人记得直接按按钮。”
沈宁新奇地测试了几次,看到谢寅的手机果然有反应。他又充满好奇地抬起手,这颗璀璨又耀眼的宝石在流动的暖光中呈现出矢车菊般的蓝色,带着微微的紫,明亮而灼艳。无数不规则晶体反射出刺目光带,隐约还透出一点乳白色彩。
“谢先生,这颗宝石是真的么?”
谢寅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问题,他站起身并未回答,只是道:
“起来,我们要出去了。”
沈宁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却带了不少。
尤其是他手上还带了不知道价值多少百万的宝石戒指,以至于他一路上都在车里看自己的手,连路边的风景都忘记了欣赏。男生沉默半晌,车行了二十来分钟,他终于看向身边的人。
沈宁动了动嘴唇。
谢寅:“不准卖。”
沈宁闻言迟疑了下,不确定地说:“我尽量吧。”
“”谢寅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不再理会他了。
车停下后,沈宁才觉得谢寅带他去的地方很熟悉,仔细一看,原来是之前遇到谢父谢母时的那家西装店旁边的大楼。
这是一栋数百米高的商业楼,楼下朝着大路的方向散落着两三家咖啡店和便利店,周末时候,敞亮的咖啡店里坐着少少几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坦露出悠闲午后的气息。
进去楼内,安保严格,出入都需要刷卡。谢寅到了没几分钟,就有两个人人匆匆从电梯口下来,刷卡请他上去。沈宁观察了下,这两个人都没有穿西装,不管是着装还是外观整理没有谢氏集团的严谨。
其中一人脸上挂着笑,露出拘谨的讨好,十分生硬地说:“谢总,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过戴总今天正好在公司”
谢寅疏离而客气地说:“没关系,我只是带朋友来见见他。”
“哦,这样啊”
虽然谢寅这样说,但这两人明显还是紧张。出了电梯,沈宁才看到墙上“戴夫设计事务所”的标志。这一整层楼似乎都是这家设计事务所,下电梯左转进入大门后,还未完全进入就看到一副嘈杂景象,明明是周末,办公室却好像人人都在加班。
来往接水的人,和电话那头愤怒对骂的人,站
在打印机前一脸无趣的人沈宁眼看着一叠设计稿纸飞到空中,下方被白板格挡的位置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一个人影裹挟着浓墨重彩的怒气,从面前走过:
“够了,我现在就要这款新面料,我已经把整个设计理念都说给我客户听了,我不想听你做任何解释”
“下周一前你拿不出布料,我们以后就不要来往了!戴夫工作室不会再用你们家任何一样东西!”
沈宁:“”
作为一个还未曾进入过社会的人,他满是好奇地看着这家和谢氏集团氛围截然不同的公司。
“跟着我。”
谢寅拉了下他手臂,沈宁回头,一个身高明显高出众人一截的男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眼睛一亮,抬起手大声喊:
“嗨,谢,好久不见。”那个人走近,又把目光转向沈宁,一张满是欧风特色的脸上充盈快乐的笑意,仿佛真对谢沈两人的到来充满期待。
“这就是你提到的小朋友了吧?”
“你好,我叫戴星洲,我的英文名字是塞西里欧,不过你叫我中文名字吧,这是我特意挑选的名字。”
这个名叫戴星洲的男人中文已经完全入乡随俗,差不多都要带上本地方言味了。他性格十分爽朗,看起来比谢寅大个两三岁,不过沈宁对外国人长相并不敏感,不是很确定他是哪国人,以及几岁了。
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沈宁。”
戴星洲热情地说:“我知道,谢向我介绍过你,说你是非常可爱的男孩子!”
沈宁:“……”
他很怀疑这是不是谢寅的原话,不过在国际友人面前,他还是矜持地表示了认同。
“旁边商场那家服装店就是你的么?”
“哦,不,不管是那家店还是这个事务所,老板都是谢,我只是他的员工罢了。是么,谢?”
谢寅温和地笑了一下,仿佛对他十分包容,他低头道:“上次跟你说你需要几件定制的服装,趁着这次机会,正好做几套。”
谢寅说的借这个机会大概就是指他的“油画界出道”,他这别说拿奖了,连画都还没出来,领奖社交用的高定西装都做好了。这要是换了心脏不够大的,都得起“拔苗助长”的反效果了。
也就谢寅这样的,一点不怕给人压力。
戴星洲笑着说:“沈,你非常漂亮,我相信我的服装加上你的漂亮和自信,一定会成为场上最闪耀的星光的。”
可太惊人了,连外国友人的中文都说的比谢寅好。
沈宁抬着头说:“那谢先生,我和戴先生一起进去了?”
“去吧。”谢寅漫不经心地说:“我在外面等你。”
戴星洲一鞠躬,单手缓缓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进吧,可爱男孩。”
沈宁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请不要中西合并,创造出奇怪的词汇。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客人都由总设计师亲自服务,反正沈宁是戴星洲亲自测量的。
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头谢寅正翻阅着一本服装类杂志,他面容优雅闲适,神色专注而真挚。
作为一家设计事务所,这个办公室每一处都透着设计师斤斤计较的完美主义。明亮而不眩晕的暖色光照从墙壁和屋顶的半透明灯罩朝两边扩散,漫射光线充满了艺术效果。从远方到来的光汇聚在谢寅坐下的位置,就仿佛一束聚光灯特意打下。谢寅的脸庞上浮现一层浅淡的温润光芒,让他此时此刻优雅地像是前来应聘设计封
面的男模,而不是随时能决定这一整层楼人未来几个月伙食费的大魔头。
沈宁怔怔地看着对面休息室的男人,张开双臂,任由一双手掌和一个卷尺穿过他的胸膛。
“你是谢第一个带到我这来的客人。”
沈宁随口“哦”了一声,心说谢寅性格不怎么样,人是真的长得人模人样。
戴星洲似乎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在意,也可能是很少找到能和他聊谢寅的人,使劲地吐槽道:
“他是一个慷慨的投资人,也是一个很不负责的老板,从来不管我们生计如何,只负责给钱和偶尔查阅我们的报表。”
“但我能理解他,他只是出于兴趣投资,根本没想过用这个挣钱,所以才不会上心。”
这听起来像是所有创业者都渴望的老板。
沈宁点点头说:“能理解。”
就比如他承诺自己承担他所有画画需要的费用,但完全不在意他能不能成名,以及成名后一幅画能卖多少钱,会不会给他带来名声上的好处。
当这一切都能简单地用钱去解决,就不需要特意花费心思。
沈宁的目光从对面男人身上挪开,随口问:“你和谢寅是怎么认识的?”
“哦,我们是同校生,不过我比他高两个年纪。”
他随口说出一所知名的高校名字。
“我认识谢寅的时候他还在读大学,他在当时非常有名,不仅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表和财富。他会和学校里的特殊阶级玩,但也时常和那些性格古怪的怪胎一起研究些什么。他参加舞会应邀去茶话会,但也会和年轻的新生一代一起创造新的玩意,一起投资,不断地挣钱投资再挣钱再投资,像是在玩一个游戏,有时候也会亏钱,不过那都无所谓。”
“学校的怪咖们都很喜欢谢,他们往往有想法,但并一定立刻会有人投资他们,谢会成为他们第一个投资人,而且从来不要求他们改变,去迎合市场,这让他们有更广阔的空间去施展他们的天赋。”
“比起那些天才,我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他们就像是握着以各种数学物理化学为武器的勇士,而我只是个有一些古怪想法的普通人而已。事实上,我也没有成功地在设计圈取得什么成就。当我想要放弃换个行业的时候,谢跟我说,他对我的设计理念很有兴趣,想要投资我。”
“天,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设计理念是什么,现在都不知道!”他夸张地说,这一点,的确非常符合国人对老外的传统印象。
他说的有点快,信息也很多,沈宁听了个稀里糊涂,最后只能说:
“也许,正是因为你没有固定的设计理念,所以总能拿出新鲜的想法惊艳谢寅,所以他才想要投资你。”
戴星洲的动作顿了顿,托着下巴深思了下。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谢他喜欢新奇的,不受传统观念束缚的东西,所以他才不想要成名设计师,而是名不见经传的我。”
“沈,你不愧是谢的灵魂伴侣!”
沈宁:别了您老别再夸了,您一外国友人,恭维起人来真的很怪。
沈宁听戴星洲说了一大通关于谢寅好的坏的话,虽然总的来说还是好的多,但偶尔也会犀利的吐槽。
比如:
“他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却不说出来,等着人傻乎乎地落套,这样看起来好可怕。”
“他是大魔王么?”
沈宁恨不得拍手赞同,是的,谢寅就是这么装!
“他大学的时候没有什么绯闻轶事么?”沈宁疯狂暗示:“最好是不想被人知道的,每每提起来
都痛不欲生的?”
戴星洲:“抱歉,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谢表现得太完美了,他很少卷入艳情绯闻,身边的女伴都是出身名门的大小姐,从来不会为了什么灰姑娘和人动干戈,事实上,他大学那几年身边的人除了同学就是和他一起玩耍的怪咖。”
沈宁失望地叹了口气。
测量已经结束,他伸展了一下腰身,目光朝四周看去。
“你们这里还做女装?”
“当然,单做男装太无聊了,女装才是设计师展示梦想的天堂。”
沈宁看着眉头动了动,眼睛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快得来不及捕捉,他低下头,疑惑地看着地上花色的地毯。戴星洲的电话忽然响起,他道了一声歉,说道:“你想要参观一下我的工作室么?”
沈宁:“可以的话。”
“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戴星洲让另外两个协助他测量的人带沈宁去展厅转转,自己走到外头接电话。
沈宁随意地转着圈,宽敞明亮的展厅不止有男士正装,还有时尚休闲服装,面料昂贵精致,从每一个细节显示出俊逸的曲线,让人轻易想象穿上时的英气逼人,那几乎都不需要任何品牌贴牌的衬托。
除了男装,另外一个展厅还有女装,女装数量和款式都比男装多,连样式都格外活泼,仿佛从气场端庄的大礼堂一下子到了美丽热情的香榭丽舍大道。
沈宁盯着一个女模特身上的碎花短裙,陷入了某种深思。
戴星洲接完电话后坐到谢寅旁边,看了眼仿佛一心一意沉浸在这本于他等同废纸的,讨论未来时尚流行的服装杂志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假装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很有兴趣的时候非常得真,专注又尊重得态度让人误以为他是真心的。戴星洲很久以前也以为他是真的对设计,对灵感有兴趣,所以才不论投入地资助他,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不在意,并且还没有对此厌弃。
不过那都无所谓,反正他拿到钱了。
“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很惊讶,我以为这里是你的私人领域。”
是他闲暇乐趣的一种延伸。
谢寅放下杂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