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分辨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但厂里面的货款有三分之二都要不回来，生产材料又欠其他厂一大笔，这样迟早会出问题的。”</P>
母亲仍然不理：</P>
“全国都是这样的，都是国营单位难道国家不管吗？你说有隐患我没看出来。特区都是私人老板，说哪天不要你就不要，这时给你高工资，到时候退休费都没得。”</P>
父亲也生气了：</P>
“你一天在厂里面跟那些混日子的讨论家长里短，哪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妇人之见！”</P>
母亲这下不依不饶了，追着父亲要把话说清楚，是嫌弃她岁数大了吗还是文化低了。</P>
宋如岚从父母的争吵中看出来了，父亲还是想到广东特区工厂去闯事业并一展抱负，母亲始终放不下这个时代的“铁饭碗”要一辈子靠厂里养老。</P>
宋如岚虽然知道国营企业的结局，但又不能透露给他们。</P>
所以在一旁冥思苦想，想找一个契机顺理成章地把父亲推向特区工作。</P>
好在没费多少脑力，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舅舅刘庆强拎着一堆土特产敲开了宋家的大门。</P>
舅舅刘庆强比母亲小四岁，现在在省城东南市供销社汽车队工作，职业司机一名，和姥姥住一起。</P>
父亲忙着给刚进家门的舅舅泡茶，母亲接过舅舅手里的礼物放在桌上，大姐去把暖瓶里的热水倒出来给舅舅洗手，小弟欢快地扑向舅舅，大声嚷嚷道：</P>
“舅舅，好久没来啦！这次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吗？”</P>
宋如岚也在一旁问舅舅好，没有忽视掉父亲狠狠地瞪小弟的眼神，也没有错过母亲看向自己兄弟的慈母般的眼光。</P>
舅舅刘庆强是一名司机，这个年代很吃香的职业。这个时候的司机都是从学徒干修理工的活培养起来的，所以和后世的只会开车的司机不同，每位司机都不同程度地会修理汽车，所以被称为技术工种。</P>
舅舅刘庆强又不同于厂里的司机，他所在的汽车队是省供销社，全省的物资运输调配基本都由他们车队完成。所以舅舅经常在省内各个城市之间来往，每次来西林市都会带些土特产或本地没有的东西，最是得到小弟的喜欢。</P>
舅舅坐下和父亲母亲拉家常，小弟把舅舅给他带的一套涤盖棉运动衣裤换上准备出门给兄弟伙显摆。宋如芳和宋如岚都收到舅舅买的运动服，说是不久前省城针织厂引进的沿海特区生产线推出的最新产品。</P>
母亲刘秀琴嘴里埋怨舅舅胡乱花钱，但自己的兄弟能干会挣钱还大方而且经常想到给姐姐一家买东西，又不由自主地感到骄傲和欣慰。</P>
在问候过姥姥身体情况后，父亲和舅舅的话题就说到了现在内地和沿海经济特区的经济发展，母亲装作忙碌实际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听。</P>
宋如岚和大姐一边帮母亲准备午饭的肉呀菜呀，一边想怎么把父亲的心思和母亲的矛盾告诉舅舅，让舅舅出面说服母亲。</P>
午饭的饭桌上，当舅舅在不经意间讲到省城有人办理“停薪留职”后下海经商的时候，宋如岚发现父亲的眼睛亮了五百度。后面都没有其他话题了，全部都是围绕这个话题展开，最后连母亲都在追问舅舅各种小道消息来源。</P>
后面的时间里宋如岚抽了一个空档，把前两次父母发生矛盾的事情告诉了舅舅，舅舅表示这对父亲是个好机会，他会劝说姐姐支持姐夫的决定。</P>
至于舅舅是如何分别和父亲和母亲谈的，宋如岚就没有关心了，她按照昨天和马艳丽的约定到前面家属楼找她去了。</P>
马艳丽的父母也是厂里双职工，父亲没有担任部门科长只是一般干部，母亲是装配车间的工人，家里只有两个孩子，马艳丽还有一个哥哥，高中毕业后进入系统技校学的是电工，明年毕业就会进厂工作。</P>
马艳丽一个人占了一间卧室，看得出来在家里比较受宠。宋如岚去了之后就被马艳丽拉进房间，翻出一盒磁带放进收录机。</P>
“听听，这个叫齐秦的唱得好好听。”</P>
宋如岚接过磁带盒子一看，熟悉的歌名进入眼帘：《狼》《大约在冬季》......</P>
再听耳边传来的熟悉的旋律，经典就是经典，流行就是流行，三十年也不晚。</P>
宋如岚和马艳丽从流行歌曲说到以前的学校老师同学，发现马艳丽对读高中略有些抵触，多次提到讨厌做题。宋如岚心想：马艳丽妈妈的方法是不是起到了反作用。</P>
等宋如岚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父亲也刚刚和舅舅从外面回家，说是为舅舅联系了从西林运输到省城的一车货物，明天一早去**厂找调度库管装车。</P>
宋如岚虽然不知道舅舅和父亲母亲的谈话内容，但看见父亲宋天保如释重负的脸色，再看母亲刘秀琴微微上翘的嘴角，明白了舅舅的劝说工作是成功的，那就不用自己费神了。</P>
最后一天假期照例是家里三个学生完成作业的时间，母亲这次用舅舅带来的榨菜和着肉沫炒了一罐头瓶子叫宋如岚返校时带到学校，可以在早晨喝粥的时候或者去食堂晚了没什么菜的时候用来下饭。</P>
国庆后返校的第一次晚自习班主任公布了本次月考的成绩，宋如岚看着排名表上自己名字后面的年级名次第三十二名和班级名次第七名陷入了沉默。</P>
宋如岚初中的时候各科比较均衡，没有明显的偏科现象，但也没有哪一个科目可以名列年级前茅，综合总分倒是在年级前十。</P>
这次月考宋如岚感觉难度不大，但数学的附加题因为是奥数所以没有做出来。前世的宋如岚是没有学过奥数的，对奥数的解题思维是陌生的。</P>
市级重点中学还是不一样，把一道奥数题放在了月考的附加题里面，也说明了学校出题的意图。宋如岚思索着找班主任聊一聊，分析一下自己的优势学科，尽快提升成绩。</P>
两节晚自习之间的休息时间里，宋如岚来到教师办公室，向班主任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并把这次月考的各科试卷给班主任看了一遍。</P>
班主任齐老师是科任物理老师，听了宋如岚的话之后盯着宋如岚看了片刻。随后仔细研究了宋如岚的卷面和分数，提议宋如岚把数学和英语作为优势科目进行提升，同时把物理这个短板要补上来。</P>
宋如岚回教室后班主任齐老师陷入沉思：“学生在一次考试后短时间就分析出自己的问题并找到解决办法的并不多，这个学生还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