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这里,已经很不安全了,随时可能被乱军派出的斥候哨探发现,井治中也算是经验丰富之人了,清楚从这个时候开始,就要正式掀起这一场突袭战的序幕了。
原本他考虑过拖到夜里,但是转念一想,昨夜乱军才遭遇了夜袭,今日肯定会格外警惕,反倒是这个时候天色尚早,可能往往是最麻痹的时候,还不如就这个时候搏一把,就看这帮乱军的警惕性有多高了。
井治中并没有打算必须要针对伯颜寨或者拜堂寨这两股乱军中实力最强的敌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大家现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各为其主,但昔日双方都还有些交情,只是为了各自背后的几千人生存,却不得不如此。
现在虽然要发起突袭,但只要择其虚弱,一举突破击溃。像这种阵营,这种突袭,一旦被打崩,基本上不太可能有谁能在混乱的情形下力挽狂澜。
井治中相信无论是莫德伦还是邱子雄都做不到,所以选择容易突破的乱军作为目标,反而是最优项。
“这是姓冯的送来的情报,伯颜寨在正西方向,周围还有几处小寨,这边是张老八、谢老根、火孩儿、奎木狼、摩天顶的人马,一字排开,再往南,是阎王张、鬼脸许的人马,……”
井治中拿出这张手描地图,虽然简单,却也清楚,一目了然,栅栏、营帐、营门以及各营的分段,一目了然。
邝天庚也不是雏儿,虽然老爹一直掌握着波罗寺寨的大权,但实际上具体层面操作已经交给他几年了,无论是和鱼儿河寨的龃龉碰撞,还是与更远一些的流窜马匪,他都交过手,只不过没有像今日这么大规模的战事罢了。
“那治中哥的意思是从摩天顶与阎王张这里突破?”看着井治中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邝天庚目光也在游移。
“突破可以从这里,但是我不打算按照令尊当初想的,从这里回转,击穿张老八和谢老根的老营,冲出来就算完成任务。”井治中看着邝天庚,一字一句地道:“我想冒一冒险,从这里钻进去,不回转,直接捅穿,冲出去,……”
邝天庚大吃一惊,“治中哥,这里是伯颜寨和孤山寨、响水寨的营寨,你这要打过去,岂不是……”
当初说好避开伯颜寨和拜堂寨的人马,一来是觉得没有必要彻底撕破脸,二来是觉得边寨互残,未免太难看,三来也可能自己损失会更大,但怎么井治中却要改变主意了?
“对,我就是要打穿伯颜寨和孤山寨、响水寨的营寨。”井治中深吸了一口气,“可能你会觉得我有点儿发疯了,但天庚,我想过,姓冯的流露出来的意思不知道你悟出来一点儿没有?”
邝天庚摇了摇头,不知道井治中想说什么。
“这一仗之后,巡抚大人的目光就不会再在延安府北边这一片了,事实上如果我们这些边寨都归顺了,我估计绥德、米脂、葭州和吴堡这几个州县就翻不起多大风浪了,巡抚大人盯着的是青涧以南的鄜州、宜川、洛川、宜君几个州县,听说那边几个县城都被攻陷了,另外就是西边的庆阳和平凉,榆林军能压得住延安府这边,但是宁夏镇和固原镇呢?”
井治中抿了抿嘴,“王二麻子占了先,但是青草坞那帮人差得远,就算是吞并了摇天旗的人也不行,咱们这些边寨就要强得多,姓冯的说了,谁能证明他最有价值,巡抚大人不吝优待,要什么给什么,甲胃、火炮,火铳,甚至自生火铳,但边寨中你应该明白,伯颜寨和拜堂寨名声最大,咱们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都要略逊一筹,这不是我们比他们差,而是他们位置更好更当道,正好处在银州关与绥德之间道路的两侧,而咱们却偏处在西边去了,……”
邝天庚听出来一点儿味道来了。
“姓冯的都挑明了,这一仗之后,也许伯颜寨、拜堂寨、孤山寨这些边寨的人都可能要纳入进来,怎么处置,没说,但是如果我们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要想在未来的格局中占据先手和主动,我们就需要证明我们不比伯颜寨和拜堂寨的人差,甚至更强,这样我们才能吃肉,他们喝汤,……”
邝天庚口干舌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可是,治中哥,那这一打过去,日后我们和伯颜寨的人只怕就撕破脸了,再无回旋余地了。”
“不打过去,打其他各部,我们就还能和伯颜寨和好如初,亲密无间?呵呵,天庚,你太幼稚了,实际上,从我们拒绝去义合驿城之后,我们和伯颜寨、拜堂寨就不可能再回复到以前的情形了,日后更不可能,我们只能为我们自己寨子里的人负责!”井治中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