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才坐定,早有茶泡上来,贾蔷也趁机进来见礼一番,也算是在小儿止啼的卢嵩卢大人面前混个脸熟,日后真要出什么事儿,也可勉强报个名头,免得进了北镇抚司吃顿黑打把小命儿丢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待到闲杂人等离开,二人这才步入正题。
冯紫英也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把从都察院得到的线索开始着手调查,然后牵连出通仓大使和副使一干人的问题,做了一个大概介绍。
漕运总督府的上吊事件卢嵩也有所耳闻,原来一直是南京都察院那边再查,后来刑部也插了一脚,南京刑部为此很不满意,强烈要求由南京方面来查,结果刑部干脆就同给了都察院。
如果说南京六部江南势力还占着主导力量,连京师这边在涉及南直隶那边的事宜上要尊重一二,那么南京都察院却一直是京师掌控着,所以都察院立即和南京都察院开始调查,问题越差越多,后来连竟是这边儿都觉得太过棘手,有意就把句号画在南京那边儿了,但是牵扯到北直隶这边儿的,那在根据情况而定。
现在顺天府却抓住这样一个线索查出这样大一摊子出来,不能不让卢嵩也有些迟疑了。
“紫英,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你这番动静有些大啊,按照你说的这般,岂不是要把通仓翻个底儿朝天,通仓是干什么的,你应该知晓,朝廷怕是不能容忍通仓这样瘫痪几个月的。”卢嵩坦然直言:“我这边,你要让龙禁尉配合一二,没问题,但得藏着点儿,我不想让都察院的御史们觉得龙禁尉什么都在插手,你这么大动静,准备怎么动?”
“通仓肯定不能乱,更不能瘫痪,但是现在现实摆在我们面前,不动的话通仓就快要便空仓了,届时朝廷有急用的时候,怎么办?”冯紫英沉声道:“内阁那边,我会去说,户部这边也基本说通了,如卢公所言,这么大动静,顺天府拿不下来,龙禁尉这点儿人也不够,其他人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想请卢公去见皇上,由皇上召见紫英,有些情况要当面向皇上禀报,嗯,也就不瞒卢公,我准备请皇上下御旨,调动京营一部协助顺天府抓捕相关人犯。”
卢嵩吃了一惊,“京营?不能用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的人么?”
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的人是城中最正份儿的治安力量,顺天府请调也是理所当然,巡城察院不会不同意。
“卢公知道通仓涉及到多少人,哪些人,我们不敢冒这个险,一旦走漏几个重要人物,那这桩案子就要煮成夹生饭了。”冯紫英摇摇头:“就算是京营,也要选择,要选从周边调进来的良家子弟,城内子弟,和武勋出身,一个不要。”
卢嵩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道:“紫英,你可也是武勋出身啊,这话慎言。”
“呵呵,,。“冯紫英淡淡地装了个逼,”卢公,我二位伯父一个战死疆场,一个病殁边塞,当下家父一样是为国戌关,紫英又岂敢妄谈其他?“
卢嵩耸然动容,下意识地起身一作揖:“卢某失言了,既如此,那此事我应允了,明日我便进宫禀告皇上,至于皇上如何决断,我不敢妄言,但我会将你的想法坦陈我的意见。”
“如此甚好,紫英也不敢奢求其他,但求皇上明鉴臣心,紫英来顺天府不是混资历的,是要来做事的,国事维艰,我辈若是蝇营狗苟,何以对得起皇上期待,对得起黎民期盼?”冯紫英也起身回了一礼。
二人谈完正事,这边戏台上也已经正戏登场,不过是《捉放曹》,不过现在能在大观楼登台的都是名角儿了,便是柳湘莲现在也轻易不登台了,今日柳湘莲便没有来。
一边听戏,一边卢嵩也问些顺天府和永平府那边的情形,冯紫英见有此机会,自然也要谈一谈自己的一些看法,尤其是在涉及到白莲教的问题上。
冯紫英又专门强调并非因为自己在沽河渡口遇刺才会这般,而是从临清到永平府,他都感觉到了白莲一脉在北地的蔓延趋势,而且从原来的贫苦人家日益向士绅渗透,而官府在此事上显得过于宽纵和漫不经心,不仅仅是顺天府和北直隶,便是整个北地都是如此。
卢嵩对白莲教的活动还是有些了解的,但是更多的还是了解一些细枝末节,对于这种成系统的情况他却知之不多,毕竟龙禁尉主要是针对武勋、武将和官员,对于地方上这种会社更多的还是刑部在管,除非是涉及到谋反。
当然谋刺官员已经算是形同谋反了,所以龙禁尉才会介入冯紫英遇刺一案,但是至今也没有太大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