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冯紫英接触日多,就自然而然会受到冯紫英的许多影响。
像冯紫英嘴里冒出来的许多词儿,先前大家都不太明白,像资料,债券,风险,产业,资产,资本,利益,等等,很多乍一听都是似懂非懂,好像明白那个意思,却又觉得是个生造的新词儿。
有时候冯紫英会解释一下,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和其他词语混用,但是在特定语境下,大家也就自然而然的能明白这些词儿的大概意思了,甚至还会觉得更加贴切和准确。
这种情形发生在冯紫英身边的许多人身上,尤其是他的那些个同学和同僚,也包括像汪文言、贾琏乃至瑞祥、宝祥这样最亲近的人身上。
越是来往密切的,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冯紫英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将这些词语用在发表于《内参》的文章上,时不时的以注释的方式进行解读,这也引领朝中不少文臣的不满。
但是这《内参》本来就是免费赠送,愿读就读,不读滚蛋,甚至到后来还得要求着,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
盖因这已经成为朝中臣子们一种身份象征,同时也是朝务中最容易受到引导的风向,若是不了解最新的形势,你甚至就跟不上朝务讨论的节奏。
“怎么样,愚兄解释得够清楚了吧?也没有为难二位妹妹吧?”冯紫英努力地平抑了一下自己的心境,让自己不至于沉迷其中,还是太年轻,经不起这般诱惑啊。
“冯大哥,为难没为难,只有您自己心里清楚了,小妹和三妹妹倒是觉得您有点儿在推卸责任,让小妹和三妹妹承担了本该是您和琏二哥承担的活儿,而且还是免费的,没有任何奖励和酬谢,如果出了差错,还得要承担责任,您说这样公平么?”宝钗也难得的俏皮一回。
“哟,宝妹妹这是要索要酬谢么?”冯紫英很喜欢和宝钗探春斗斗嘴,逗逗乐,“那不知道宝妹妹和三妹妹有什么要求呢,只要是愚兄能满足的,无不从命。”
“酬谢什么的,小妹和三妹妹都还没想好,但是这句话我们可是记下了。”宝钗美目流盼,歪头在探春耳边小声耳语了两句,“日后小妹和三妹提出来时,冯大哥莫要耍赖不认就好。”
“宝妹妹就这么低看愚兄的口碑和信誉?”冯紫英哑然失笑。
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在商议什么,但从宝钗两三句话就让探春有些娇羞和期盼的模样,估计怕是和探春有关,但他此时自然不好深问。
宝钗和探春相顾而笑,却不言语。
”好吧,愚兄让人去准备一些你们需要的资料,具体如何运作,愚兄到时候可是要看结果的,看看二位妹妹的成果谁更能让愚兄满意了。”冯紫英笑着道。
“君豫兄,如我们所愿,南京都察院那边很配合吧?”看见练国事脸上的表情,冯紫英就知道交涉结果不错。
“嗯,紫英,你算是把南京都察院这帮人心思揣摩透了,先前他们还有些不愿意,但是在看到我们突破越来越大,而这些盐商态度越来越软时,他们就坐不住了,我还以为他们能坚持多久呢,……”
“君豫兄,将心比己,我们没关系,反正我们不靠这个,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儿,谁也抢不走,但是对他们来说,却不一样,功劳都被龙禁尉抢了,甚至引来京师那边都察院来人,那他们南京都察院就没戏了,……”冯紫英笑着摇头。
练国事感慨良多,冯紫英算无遗策,尤其是对这些朝中臣僚心思更是了如指掌,这种触动甚至比冯紫英其他方面表现出来的本事更让练国事叹服。
若说有人生而知之,练国事觉得恐怕就是冯紫英了。
你说这等朝中政务谙熟,那也罢了,兴许人家就是在边地上接触太多;你说对朝中政局大势高瞻远瞩,也能接受,毕竟武勋出身,军务精通也好像有可能;你说目光独到,别出心裁,对革新颇多领悟,也能勉强接受,有些人天生就与众不同。
但是唯独这为人处世人情世故,冯紫英也能如此点拨运用存乎一心的精妙高超,就让练国事太难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