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恪兴冲冲地冲入户部公廨时,郑继芝忙不迭地想要躲出去,只是却哪里来得及。
被柴恪堵在了屋里,郑继芝索性就装死,闭着眼睛坐在官帽椅里一言不发,听凭柴恪在那里滔滔不绝。
“伯孝兄,你今个儿就是在这里装一天,我也得陪着,别以为用这般模样就想蒙混过关,这户部银库的银子不是你郑继芝一个人的,也不是你户部一家的,这是朝廷的,甭以为掌着钱袋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郑继芝忍不住了,睁开眼,“子舒,说话客气一些,莫要凭空污人清白,我郑伯孝仰不负天,俯不怍人,你这般毁人清誉,未免太过了吧?那是朝廷的银子,可是光凭冯紫英两封信,你就要户部马上替你分派,天下有这样的事情么?你就不怕江南那边儿突然有个闪失,届时你兵部对西疆那边失言,惹来事端?”
“哼,伯孝兄,你少用这等语言来推诿我,江南那边银子能不能准时回来我心里有数,你只需要户部这边替我安排好,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这等缓兵之计少用在我身上来,李三才那里要用钱,我这里就不用了?别以为昨儿个李三才登你府上我不知道,……”
郑继芝也是大怒,这京师城里真的是没秘密可言了,这龙禁尉在自己府里有眼线他当然知道,他无所谓,但是柴恪是怎么知道李三才登了自己门?
“子舒,你该知道漕运不可不保,高家堰那边已经到了必须要整修的时候了,另外这几年黄河几乎年年决口,若是再不修,李三才担心要出大乱子了。”郑继芝神色严肃,“这也是进卿、乘风他们的一致意见,不是我一人如此态度。”
“那西疆粮饷补给就是不补了?”柴恪脸色也阴了下来,语气也不再客气。
“不是不补,而是要暂时缓一下,漕运和黄河不趁着现在枯水期修缮,再拖两个月雨季来了,就来不及了。”郑继芝叹了一口气。
“我何尝不知道西疆那边也难,但是馍馍就这么大一块,就看紫英那边的银子能不能尽快到位吧,你不是对冯紫英信任有加么?没准儿他还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呢,官东鲜前几日里来和我吵闹,我不就是想派一二吏员去帮一下冯紫英,他就像母鸡护崽子一样,总觉得户部要分他中书科的权力了,那行,你去催催官东鲜,只要银子能马上回来,我自然替你安排。”
柴恪被堵得哑口无言,但他也知道人家说得是正理儿,现在是枯水期,不赶紧动起来,雨季来了,一旦黄河决口,那又是天大的麻烦。
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自己是兵部侍郎,当然管不到工部的事儿,李三才的死活也与他无关。
这西疆的补给上不去,沙州和哈密就要出问题,这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那边王子腾和牛继宗还成日里找张景秋吵闹,要求加快宣大那边的补给保障,登莱的船行建设,想到这些柴恪都大为头疼。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银子,都盯着这银子,可哪里变得出那么多银子来?
冯紫英恐怕都不知道他那里银子还没谈妥,这朝廷里早已经就瓜分殆尽,甚至还不够了吧?
看样子还得要去找一下子官应震,算来算去,郑继芝,自己,加上官应震,都是湖广人,现在却弄得像个乌眼鸡一样互不相让,也不怕外人笑话。
想到这里,柴恪便按下心思,径自出门奔中书科公廨而来。
“咱们看样子还得要靠自己,张景秋现在一门心思顾着辽东,李成梁现在撂挑子了,谁去接任现在都还没有一个人选,内阁那边也是焦头烂额,如果内阁和户部不拿出一个妥善的应对来,估计谁都不愿意去辽东了。”
王子腾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椅中,悠闲自得地抿了一口茶。
“哼,子腾兄,你倒是自在啊,我这边可等不起,蓟辽总督谁愿去谁去,那些文官们不是一个个自视甚高么?那他们去呗,看看这边地是不是那么好守,仗是不是靠嘴皮子就能打赢的?反正我不去,宣大这边都是一副烂摊子,子腾兄,你可真的是不厚道啊。”
牛继宗脸色阴沉得吓人,但王子腾却不在乎。
“继宗兄,别那么说,我从京营到宣大就那样,指望我一两年就能把宣大那么多窟窿补上,我没那么大本事,再说了,宁夏叛乱,山西和大同两镇都出了兵,这窟窿不该算到我头上吧?你该去找柴恪才对,他不是右侍郎兼三边总督么?这是再替他打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