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言摇摇头,“林公的病怕是很难治愈了,林公也很坦然和我说起过,……”
曹煜脸上也掠过一抹感伤和遗憾。
说实话林如海带他们这帮幕僚不差,他在来给林如海当幕僚时,在县里给旁边一家族学当西席,一年所得束脩不过三四十两银子,寻常家庭倒是够用,但是他是一大家子,这就捉襟见肘了。
来了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后,当年林如海给的薪俸就高达一百二十两银子,而到了年底更有四十两额外赏赐,加上平素里零七八碎的恩赏,一年收入可达接近两百两,比起原来当西席时涨了何止四倍?
今年他的薪俸已经涨到了一百六十两,算下来一年收入已经超过二百四十两了,所以他很珍惜这个位置。
但是东翁的病重也打破了他一直在这里干下去的幻想。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他是林如海私人幕僚,林如海病故甚至因病致仕,他都只有另谋生路。
可现在要谋到一份像现在这样滋润的生计谈何容易?
而且他也不像汪文言那边在外交游甚广人脉广泛,便是失去了这份工作,要另外找一个东家也不难。
见曹煜脸上的神色,汪文言便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这也是他想要和对方好好谈一谈的。
林如海这都转运盐使司衙门里除开官员吏员和林家下人外,就是他们这帮私人幕僚了,像巡盐御史这样的重要职务一般都有几个幕僚,像林如海便有六七个幕僚。
这等幕僚和贾政那等养在家中的清客不一样,都是各有分工,各有侧重的。
像汪文言是负责揽总,对外联络对内安排布置,对上承接,对下管理,基本上就是个大管家的身份,但是这个管家却不是寻常那等官宦家庭管理府中内务,而是管理公务。
像曹煜便是主要负责文案事务,顺带协助汪文言进行一些策划。
另外还有两名专门负责外联的。
一个对官,也就是上面的户部、工部、刑部这些和扬州府衙、分巡道、分守道、江都县衙以及南京六部、户部钞关、工部漕运分司等,这主要是有公务联络。
还有一个对民间,也就是像盐商群体、钱铺银庄、戏楼酒楼、江湖门派等等,主要是要负责一些日常事务联络安排。
另外就还有专门负责收集整理相关社情民意的,盖因巡盐御史身份过于特殊,实际上某种意义还要承担起帮助太上皇打探江南这边情况的任务,所以汪文言才能这么短时间内迅速汇总情报,给出一个指向。
光是这些幕僚们的薪俸赏赐花销一年都要超过三千两,这还没有算请他一些花销。
若是靠林如海正经八百的薪俸,是根本无法支应的,就是寻常县衙府衙都难以承担,但是在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却不在话下。
“学勤,我也不瞒你,林公身体怕是支撑不了太久,这个巡盐御史朝廷肯定会另外派人来,届时恐怕我们这群人都只有走人,……”
学勤是曹煜的字,听得汪文言这么一说,曹煜脸色更是黯淡,“看来是该我们自家自谋出路了么?文言兄,可有去向?能不能带上小弟一个?便是辛苦一些薪俸少一些,也可以,只要稳定,你也知道我这才纳妾不久,又生了两个儿子,……”
曹煜也是无奈,他原来只有一女,去年才纳妾,纳妾不久,妻子和妾却双双怀孕生下两子,这也让家里欣喜若狂,只不过花销却是大增,是真正离不得一份稳定收入的职业的。
像继续留在这都转运盐使司衙门里是不可能的,没有哪个新的巡盐御史会用原来巡盐御史的私人班底,便是吏员只怕新来的巡盐御史都要换一拨,更别说这种私人幕僚了,根本不可能接受,所以趁早走人另谋他途才是正经。
“呵呵,那若是让学勤离开扬州呢?”琢磨着什么的汪文言突然反问了一句。
“离开扬州?”曹煜吃了一惊,仔细打量汪文言,见对方不像是开玩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