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吵嘴赢了一回,哈哈大笑,往旁边一躲,看见对面芙筠正端着盘子看自己,那姿势好像站了有些时候了。
与她一对视,芙筠便皱眉咬唇,一拧腰转身回桌了,看那样子分明就是不乐意了。
余鱼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别看汪小溪这副死样子,还真有女人往上扑。
吃完饭,两人又给林小木和怜怜打包了些吃的回去,汪小溪见余鱼光舀清粥和小菜,手欠地给夹了个油汪汪的大鸡腿,“那能吃饱么,来补补!”
“哎你——”
余鱼想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好端端的粥面上飘起了朵朵油花儿。
汪小溪冲她做个鬼脸,“又不是给病人吃的,那么素干什么?”
余鱼心里有鬼,不敢跟他多做争辩,“啪嚓”盖了盖子转身就走。
汪小溪不知好歹地跟在她后头逗她说话,“怎么了?生气啦?”
“……没有。”
“明明就有,看你那脸黑的,不打灯笼我都看不见了。”
“你才那么黑!”
看那二人吵吵闹闹地走远了,暗影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您又不吃晚饭了?”
等了半天,白玉楼方收回视线,淡道,“没胃口。”
余鱼刚走进住的院子,就无端打了个喷嚏,还被人从后头狠狠地撞了一下,那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撞了人也不道歉,余鱼正想大喊一声“站住”,定睛一看,那背影竟是怜怜,她仿佛根本没看到她和汪小溪,径直就朝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不是吧?这么大俩活人没看见?
汪小溪张张嘴,看余鱼——你的姐妹,你应该知道什么情况吧?
余鱼着急又担忧,高声喊了她一句:“怜怜!”
怜怜终于被她这一声叫给招回魂了,这才回头看见他们,勉力一笑:“是你们俩啊,吃完饭回来了?”
“嗯。”
俩人说完大眼瞪小眼,之后同时看向汪小溪,汪小溪见状,得——这是嫌弃自己杵在这儿碍事儿呢,识相地举举手里的食盒:“那个……我去看看师兄,你们聊着。”
怜怜抿唇问道:“林大哥也没吃晚饭么?”
“没有哇!”
汪小溪唉声叹气道:“逛街回来就一副丧气样儿,好像让人给甩了似的。”
余鱼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惹怜怜心疼,便没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
果然,怜怜闻言脸色微白,嗫嚅了几下嘴唇,“林大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甩他呢,只有别人配不上他罢了。”
这画风不太对啊!
汪小溪不过想替师兄扳回一局,见怜怜如此脆弱的样子,倒是意外。看了余鱼一眼,余鱼轻微地摇了下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怜怜说完,便失魂落魄地推门进自己屋了,余鱼赶紧一闪身跟了进去。
进了屋,怜怜呆坐在椅子上,不动,也不说话,余鱼只好陪着她发呆。
半晌,怜怜终于开口:“余鱼,我方才见着我爹了。”
余鱼颇感意外——不是说方掌门现在谁也不见么?
而且,怜怜见了自己爹,怎么毫无欣喜激动之情,反而跟见了鬼似的?明明这丫头之前还因为见不到人而日日焦虑,现在终于见过了,怎么好像看上去更焦虑了……
“是方掌门出关了吗?”
“没有。”
怜怜摇头:“是我请守卫密室的大哥替我传了个话,说有急事找他。一开始爹还不肯出来,后来我让那大哥替我转告他‘青竹’二字,他才肯出来见我的。”
余鱼眯起眼睛,自己女儿都叫不动,青竹不过一个小弟子,反能将方掌门给请出来?
“我跟爹说了,斩月楼和平王勾结在一起,想要害我天一门和龙啸山庄,而青云也背叛了师门。”
余鱼点头,这事儿怜怜一早就想告诉她爹了,无奈拖到了此时。
“那方掌门怎么说?
“不待我对他讲出事情经过,爹就对我说,是我误会了,青云并不是叛徒,而是他早年安插在斩月楼的暗桩,是为了得知斩月楼的计划,好抓他们的把柄。”
青云是天一门放在斩月楼里的卧底?!
白敢先在龙啸山庄安插了陆夫人江如烟,方圆则在斩月楼安插了青云,这两人想法还挺一致的,要不是死对头的关系,说不定倒能成为一对好兄弟呢!
余鱼惊讶的同时又想起那方绣云帕子和那个箭头,那帕子必是青云的所属物,而白玉楼送那个盒子来,想必是在暗示,要杀青竹的人是青云。
若如此,再往前追溯,在顺州射箭的亦可能是青云,他想杀怜怜!所以之前看盒子时怜怜的脸色才那么难看,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天一门不知怎么自相残杀起来了,确实是斩月楼想看到的,但白玉楼把青云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放到明面儿上,这可不是对待自己人的态度——白玉楼此举是在告诉天一门,他已经发现了青云的卧底身份。
还“好心”向完全不知情的方怜怜“报信”,怜怜马上就去找方圆核实此事,而方圆亦承认了!
余鱼心里发冷,如果按照方圆所说,青云还是天一门的人,他自然是要听从方圆的指令,那么他做这些事……
她蓦地看向怜怜,怜怜惨淡地冲她笑了笑,点头:“也就是说,雪云打算对我做的那些龌龊事,他们一早就知道,我不过是一个诱饵,斩月楼得手才好呢,那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那样天一门就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斥责斩月楼,博取大家的同情,可惜没想到我却被你们救了。”
余鱼抿唇,默默拉她的手,怜怜手指冰凉,苦涩道:“说来可笑,我当日能脱身,除了有你们相助,竟然还托了白玉楼的福。”
余鱼想起雪云那只咸猪手,皱起眉头,确实,当时若不是有他们和白玉楼及时赶到,青云虽然尚有一丝不忍,强忍怒火,却好像也没有阻止雪云的意思……
方圆如此急切地想抓住斩月楼的错处,到底只是为了搞垮对家,还是为了大义牺牲小我?
余鱼沉下脸,对付平王又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根本无须连自己亲生女儿和亲传弟子都要舍出去,平王还没怎么样呢,自己这边先死了人,陆盟主居然也默许?
怜怜之前还妄图遮掩,是怕别人误会自己的爹,对方圆还抱有有一丝希望吧,如今……余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怜怜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余鱼,你给我带了些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