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八个自己，一个死在了他父亲威严的棍棒之下，一个死在了众人的唾沫中，一个死在那天被卖去青楼的夜里，一个死在被老鸨强行接客的晚上，一个死在祁轩赎出他的那个清晨，一个死在辰王后院，一个死在陛下后宫中一个被杀死在狼群之下，一个被痛死在旧母面前。</P>
老乞丐瞬间跌落在地，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仿佛信仰在一瞬间崩塌，变得粉碎。</P>
“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在骗我！你不想让我找到他！”</P>
余珲不耐烦地踹了踹她的肚子，“怎么不可能，他就是死了，在你们当初毫无留恋将他送进青楼接客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P>
他这几脚力道不小，老乞丐痛的满地打滚，嘴中还是不停地喃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儿子怎么可能会死。”</P>
“他肯定是攀高枝了，怕我找到他，是的，就是这样的。”</P>
她掩面哭泣，那双原本白嫩的手已经长满了黑色的茧，还有几道明显的伤疤。</P>
那是程家刚没落时，她为了还程老爷的赌债去主人家好粗活养出来的老茧，那伤疤，则是因为手脚不利索，被主人家用刀子硬生生割出来的。</P>
忽地，她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怎么会呢。”</P>
她颠簸地走到另外一名看戏的乞丐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道：“你知道吗，我儿子傍上了高枝，没过多久就会来接我的。”</P>
那个乞丐嫌弃地将她踹倒，嘴里满是嫌恶：“你这疯婆子，一个好好的孩子被你糟蹋成那样，还攀高枝，能活着就不错了！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P>
她不死心地又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一名路过的行人，傻笑道：“你知道吗？我儿子傍了高枝，是朝廷里的大官呢！”</P>
那名大汉嫌弃地将她推到了地上，拍了拍自己刚刚被她抓住的袖子，“臭乞丐，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还你儿子攀高枝，你儿子要是真攀了高枝，你还要在这儿乞讨？”</P>
说完，他往她身上啐了一口口水，嫌恶地走了。</P>
她继续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态有些疯癫，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是啊，他攀高枝了怎么还会让我在这儿乞讨呢？！是的，他不是攀高枝了，他是被高枝弄死了！”</P>
“他被弄死了！哈哈哈哈哈！”</P>
说着，她跌跌撞撞地向城门走去，似乎要走出城去，被守门的侍卫强行驱赶她也不走，嘴里一直在嚷嚷着，“我要见我儿子，我要去见我儿子。”</P>
余珲看着她那疯癫的模样，担忧地看着程育竹，程育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P>
“我们……要不要……收留一下她，她毕竟是……”</P>
程育竹看着她被打却仍然执着的模样，说是忍心将她抛弃不管，他也做不到，毕竟也有十几年的生养之恩。</P>
他抬头看向余珲，有些迟疑，问道：“师兄，你介意我将她带在身边吗？”</P>
他本来就是一个麻烦，再多一个人，可能会更加麻烦。</P>
余珲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如果真的放不下，那就将她带在身边吧，毕竟她已经……”</P>
程育竹回抱住了他，轻声道：“师兄你对我这么好，育竹都无以为报。”</P>
余珲轻笑，调侃道：“那要不以身相许得了。”</P>
程育竹立马红着脸从他怀中逃离，道：“师兄，你就只知道开我的玩笑。”</P>
余珲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行了，不逗你了，去把她接过来吧。”</P>
程育竹点了点头，走了过去。</P>
程夫人还在跟那守门的侍卫僵持着，程育竹走到侍卫身边，满含歉意：“不好意思侍卫大哥，这是我失散多年的母亲，她脑子不太好。”</P>
那侍卫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脑子不好就好好把她关在家里，别到时候又找不到了。”</P>
程育竹连忙点头：“侍卫大哥说的是，我这就将她带回去。”</P>
说着，他去扯程夫人的袖子，却被她猛的甩开了：“别碰我，我要去找我儿子！”</P>
侍卫在旁边直皱眉，“你女儿来找你你就跟着她回去吧。”</P>
程夫人却神情激动了起来，“我没有女儿，我只有儿子！”</P>
程育竹对着侍卫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她想儿子想疯了，打扰你们工作了。”</P>
侍卫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说道：“你要不要我帮忙，将她带回去。”</P>
程育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摆了摆手：“谢谢大哥，没事，我哄哄她就好了。”</P>
他又转头对着程夫人哄道：“母亲，我带你去找你儿子好吗？”</P>
听到“儿子”，程夫人没有甩开他的手，反而期待地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能带我找到我儿子？”</P>
程育竹点了点头，“真的，你就跟我走，我一定能帮你找到儿子。”</P>
程夫人这才喜笑颜开，乖乖地跟着他走到余珲面前。</P>
余珲这时脸上却有些不好看，刚刚他和那个侍卫凑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他知道他们讨论的是正事，但是他没来由地烦闷。</P>
程育竹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不快，关切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P>
余珲摇了摇头，看着身后那听话的程夫人，对着程育竹说道：“走吧，我们回去。”</P>
既然他不说，程育竹也不会多问，就拉着程夫人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无人谷。</P>
他们在无人崖上建了一个小木屋，旁边还开垦了一片土地，种些蔬果，看起来有几分像那种世外桃源。</P>
到时候把宋扬救出来，那这世外桃源又会多了几分热闹呢。